公社。
一间昏暗的小屋里,李冬生靠墙坐着。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那指节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可脸上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神秘。
李冬生看似一直呆在这儿。
知青点发生的一切,他都通过小灰二号的视野共享,看得真真切切。
而事情的发展,和他之前预想的没啥大差别。
这下自己那个傻妹妹李冬云,总该看清杨伟那个家伙的真面目了。
以后可别再犯恋爱脑,一门心思扑在那不靠谱的人身上。
这么一想,李冬生稍稍松了口气。
没了李冬云的阻拦,等他出去,收拾杨伟那小子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唉,就是苦了爹娘为我操心,冬云这死丫头,等你哥我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李冬生小声嘟囔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兜里摸烟。
可摸了半天,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的烟和火柴都被收走了。
不光是这些,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和票子,也全都被收缴一空。
这会儿都堆在离他不远,却怎么也够不着的赃物栏里。
那些钱和票子数额可不小,就连看守他的民兵瞧见了,都惊得合不拢嘴。
“哎,同志,给我根烟呗。”
李冬生朝着民兵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
民兵一听,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还抽烟?你可真敢想!副主任都说了,你严重破坏市场经济,能劳改都算轻的,说不定还得吃枪子儿呢!”
可李冬生跟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慌张,脸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对对对,反正我都快没命了,再让我抽一根又能咋地?”
“不行!你给我把嘴闭上!你个破坏分子,还想抽烟,门儿都没有!”
民兵扯着嗓子,态度十分强硬。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任文远推门走了进来,显然他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
他从自己兜里抽出一根哈德门,随手扔给李冬生。
然后一屁股坐在李冬生对面的椅子上,架势就跟电视剧里审问犯人一模一样。
“想抽烟就找我要,你那些烟可都是赃物,碰都别想碰。”任文远看着李冬生,神色冷峻。
李冬生接过烟,熟练地点上,深吸一口,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呼~谢谢了啊。”
任文远皱着眉头,盯着李冬生看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能问你个事儿不?”
“问呗,有啥不能问的。”
李冬生抬了抬眼皮,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为啥不跑呢?你有这么多钱,就算没有介绍信,偷偷跑到其他地方,也足够你生活了。”
自从查出脏款,又看到李冬生的态度,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好久。
“呵,因为我不怕。”
李冬生简单地回了一句,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自信。
“不怕?”
任文远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为啥不怕?这事儿可不小,你知道后果的。”
“不怕就是不怕,哪有那么多为啥。”
李冬生把烟头在地上按灭,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任文远撇了撇嘴,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行吧,我还挺佩服你这份胆量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同伙呢?我听说有个和你成天形影不离的叫石虎,咋一直没见着他的人影呢?他是不是看你落难,自个儿跑了?”
李冬生一听这话,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愠色:
“别把我兄弟说成那种小人!”
任文远一看李冬生有些生气了,赶忙摆了摆手:“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可不想激怒李冬生,毕竟李冬生要是配合,能省不少事儿。
“那我换个问法,石虎为啥在你出事儿的时候消失了呢?总不能是去想办法救你了吧?”
任文远说完,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有点可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冬生也跟着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
“嘿,你还真猜对了。”
听到李冬生嘲弄笑声,任文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大声吼道:
“你给我放尊重点!别忘了这是审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啥处境!你个破坏市场经济的恶劣分子,还有脸笑!”
任文远的脸涨得通红,直勾勾地瞪着李冬生。
可李冬生就跟没听见似的,面对任文远的暴怒,他稳稳地坐在那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再给我拿根烟。”
那语气,就好像现在不是在接受审讯,而是在自家炕头和人唠嗑。
“没有!少在这儿跟我扯犊子!快说,石虎到底去哪儿了!”
任文远被李冬生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李冬生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真抠搜”。
随后身子往前一探,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领导,您说我破坏市场经济,那我倒想问问,您身为革委会经济管理副主任,能不知道啥叫计划外经济吗?”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任文远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啥计划外经济!说得好听,那不就是投机倒把、扰乱市场嘛!压根就不该存在!”
任文远一听这话,立刻反驳道。
在他看来,李冬生这就是在狡辩。
“那您没听过一句话叫‘存在即合理’吗?”李冬生不慌不忙,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一个只念过几年书的农村娃,知道的还不少!但这可不是你破坏经济的借口!犯了罪就是犯了罪,别想抵赖!”
任文远提高了音量。
在他心里,李冬生就是个触犯了法规的人,必须受到惩处。
“犯不犯罪,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嘛?同样是交换,你们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这定义模模糊糊的,能有啥权威性?”
任文远被李冬生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只会打猎的小伙子,居然能问出这些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李冬生淡淡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您说我的行为是破坏市场经济,行,我认,我不抵赖。”
他顿了顿,看了看任文远,又接着说:“但是这种事儿,一个人可干不了。”
说着,他指了指天花板。
“要是说我只是个破坏经济的小喽啰,那真正的大人物,还在上面呢。”
任文远一脸疑惑,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忍不住问道:“你这话……到底啥意思?”
可他的问题刚问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社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
“任主任,徐书记回来了!说要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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