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菜老板刚开口跟程晟问好，程晟手指放在薄唇上，示意他别说话。
他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程晟的目光带着审视，复杂，落在面前的殷素素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军绿色的纯色宽松版风衣外套，里面是棕色半高领毛衣，毛衣让她那洁白如瓷器的天鹅颈半露半遮，她黑长直的头发别在耳后，披散在风衣肩头。
他视线下移，只见她攥着黑色的导盲杖，她睁着大大的眼眸，眸子里笑吟吟的，这是跟他相处从未出现过的底色。
素素发现周围都很安静了，一股犀利的眸光扫视着她，看的她心里犯怵。
他觉得这道目光，很熟悉……直到她闻到程晟身上散发出来的松木冷香。
她眸底笑容瞬间僵住了：“程先生？”
程晟怎么在这。
老板和在场的前台都吃惊，泰国菜老板没想到殷素素还认识程先生？
他万幸没有得罪殷素素。
程晟从她面前离开，进入餐厅。
老板也卑躬屈膝的跟在程晟后面。
素素睁着不安的眸子问；“刚刚那个人是程先生吗？”
前台刚刚也在，知道程晟不想暴露身份，就装傻：“哪个程先生？”
“就是程晟。”
“抱歉，这位小姐，我们不认识什么程晟。刚刚没有人。是不是你造成了错觉？”前台睁着眼睛说瞎话。
素素抿着唇，看来是她恍惚了，记忆错乱了，怎么会那么巧，遇到程晟呢。
他现在应该在程氏工作，在医院守着司音，而不是在这里跟她冲锋。
幸好不是程晟，不然他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那才是社死，丢死人。
素素不是要面子的人，但在程晟那，她格外的爱惜脸面，虽然她知道，在他眼里，她早就没了脸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程晟，她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很空很空，应该是母亲早上煮的粥太好吃了，她把胃给撑到了，才会难受的吧。
……
餐厅老板戴着手套，亲自给程晟布菜。
他不知道程晟和殷素素的关系，便自作主张的开口：“刚刚那位殷小姐，是来我这应聘钢琴手的。想某个兼职。”
“钢琴手？”程晟讥讽出声。
助理当然知道程晟的意思，这是在嘲讽殷素素好好的夫人不当，跑来卖艺。
但餐厅老板不知道，他以为是程晟在质疑殷素素的琴技：“其实她虽然是瞎子，但她的钢琴弹的挺好的。她几年前，眼睛还是能看到的，那时候我的店子也不大，不少客人是冲着她的琴音来的，还有的人是冲着她的脸来的。”
程晟表情有点冷了。
“不过她现在眼睛不好使了，就另当别论了。店里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吓到客人，倒是麻烦事。我这就把她打发走。”
布完菜，老板听程晟冷淡道：“既然她都来了，总不能让她有去无回。等她弹完再说。”
老板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哈腰的说是，而后就忙去前台，跟殷素素交流。
程晟的目光一直再她身上，看她那不值钱赔笑的样子，脸色就更冷了。
……
老板告诉素素，一个大老板想听她弹琴，给她机会，让她好好把握，如果大老板满意，她就可以得到这份兼职。
素素开心的露出笑容。
老板亲自扶着她，坐在一架洁白的钢琴旁。
店里没客人，大家都竖着耳朵，再听她的琴音。
素素的抬手，落在冰凉的钢琴键盘上，她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了，但键盘的按键却牢牢的刻再了她的脑海里的。
她突然想到父亲还没听过她的琴声就去世了，她还没完整的弹奏过，所以她弹了首很悲凉的曲子。
钢琴再她的手指下，快速组成动听的音符。
琴声时而开心，如春水流过人的心田。
时而悲伤，如冬天的初雪无声的落在被蚕食的树叶上。
素素仿佛看到了一阵光，父亲还没老，还是去世前的样子，从光里走出来，拥抱住她，跟她宠溺的说：我的小丫头长大了，素素，你是爸爸的骄傲，爸爸为你感到开心。要幸福啊，孩子。
琴音越来越悲伤。
餐厅老板听着钢琴音，甚至忘记阻止她弹这么不应景的曲子了，深深的沉醉其中，喃喃道：真是天才啊，可惜了，天妒红颜，成了瞎子。
前台也停止了手里的活，认真的听了起来，听的眼里都是泪花：“不知道为啥，我听了好想哭哦。我想到我初恋了。”
程晟身边的助理，站的笔直，他听的眼眶也微微泛酸，想到了远在老家的父母，许久没回家了，不知道她们还好不好。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他同样也在深深的记挂着家里人的。
助理擦掉眼眶里的眼泪，正好看到坐着的程晟冷眼扫向他，他忙调整好情绪。
程晟扭头，重新看向弹琴的殷素素。
天花板的灯光落在她身上，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很自信，比他认识时候看到她，都要自信的多。
她哭的这么伤心，是想到了她的大哥哥了？
程晟突然觉得满桌子菜都没胃口了，他勾了勾手指，助理弯腰，他耳语了几句，助理面露诧异；“程先生，您想清楚了？”
“按照我的吩咐去办。”
助理去结账了，程晟起身，边扣黑色西装的纽扣，边起身离开了泰国菜餐厅。
……
殷素素沉浸在琴音里，压根不知道程晟已经冷着脸走了。
她弹完，老板干咳了几声，走过来；“素素啊。”
“啊，老板，那位大老板呢？”素素调整好表情管理。
老板说：“他听到一半就走了。”
那这是不满意了，她真是没用，搞砸了，也是，人家吃饭，怎么会愿意听这么悲伤的音乐。
素素失落的呼了口气，突然听老板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们对你刚刚的弹奏非常满意。殷小姐，你被破格录取成为我们店的正式员工了，不是兼职。薪资这块，是每个月两万。有演出，我们会给你提前联系，然后开车来接你，包接送。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演出计划，需要您等通知。但你放心，虽然没有演出，你的工资是照常支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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