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晞听了杜禹承的话，心一下就飞到了嗓子眼。
直觉告诉她，苏董找她跟她会不会德语没有半点关系，这不过是他不想引人生疑的一个借口。
所以，这审判来得比她想象的快得多……
她别无选择，只能面对。
她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杜禹承看出她的不自在，解释道，“不用紧张，苏董人很好。你好好表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要是能让苏董认可你的话，你以后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机会。”
池云晞再次点头，谢过杜禹承，脚步铅沉地往总裁办而去。
贺筠尧的办公室关着门。
再往前的一间会客室则开着门，门里透出的午后阳光，正暖暖洒在走廊上，池云晞看着那束光，却一丝都感觉不出暖意。
她深吸了口气，挺直脊梁，快步向那束透着光的门走去……
走到门口，她看到的是老人望着窗外的背影。
她轻轻敲了敲门，礼貌说道，“苏董，您好。”
苏远闻声回头。
他并没有池云晞想象中的面露厌恶或不悦，反而只是很温和的指了指沙发，向她点了点头，“坐吧。”
他的和蔼让池云晞心里紧绷的弦微微松了些……
“池云晞，对吧？”
“是，苏董。”
“听说你精通英语和德语，还有几个小语种也都读写流利，而且在人事管理以及设计领域都颇有成绩，这么年纪轻轻的，真不错啊，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苏远这番夸赞的话，反而让池云晞如坐针毡。
感觉这好像是要捧杀的节奏……
她堪堪牵唇，“您过奖了苏董。”
苏远淡淡笑着，递给她一杯茶。
“不用这么拘谨，我就是找你过来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池云晞连忙双手接过茶杯，“谢谢苏董。”
她根本没心思喝茶，可是如果接过来不喝就放下，显然很不礼貌，只好低头象征性轻抿了一口。
就在她抿茶的这一刻，忽听耳边传来苏远不疾不徐的声音，“所以我觉得啊，你在恒诺科技工作，显然是屈才了。”
果然……
这是要赶她走啊……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给她支票了啊……
池云晞咽下发苦的茶，轻轻放下茶杯，望向苏远，礼貌婉拒，“苏董真的过奖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而我也和公司签了保密协议，会长期在这里干下去的。”
苏远摆摆手，竟笑了，“你想多了，我只是很看好你，想让你到集团总部去锻炼锻炼，形同培训，提升你各方面的能力。等培训结束后，你是想留在总部或是回来这边，都随你，我不强求。”
池云晞一时有点晕。
老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让她更觉得不安。
她深知，越是看似免费的，代价往往越是昂贵……
她还没头脑发昏到认为自己优秀到能让苏董青眼有加的程度，所以这个看似天大的好机会，一定不简单。
见她沉默，苏远又缓缓说道。
“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带来的那位白总，其实她只比你大三岁而已，可是那姑娘大学还没毕业就创办了瀚霖传媒，年纪轻轻早已经是传媒界响当当的人物。她这么成功，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她自己足够优秀，但她身后最强有力的支持者，给她提供踏板的平台，也绝不能忽视。鲲鹏资本你肯定听说过吧？鲲鹏资本的创始人，就是白总的父亲。”
鼎鼎大名的鲲鹏，池云晞当然听说过。
鲲鹏资本现在已经是全亚洲资产规模最大的投资基金，创始人白昆极具头脑和眼光，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大手笔，很多现在在业界声名鹊起的大公司，在起步之初的艰难期都是依仗着鲲鹏注入的资金才得以发展起来。
原来那个女人，背景这么硬啊……难怪那么目中无人。
苏远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看，白玉洁这姑娘固然自身条件很好，但她的成功离不开她父亲的栽培。我看了你的资料，并不觉得你比白总差很多，但你却被她远远甩在身后，你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你十年二十年能追得上的了，所以你差在哪儿呢？差在你既没有不拼出成功誓不罢休的孤勇和斗志，也差在你没有受到足够的培养。”
池云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老人这字字句句听上去是为她打算的肺腑之言，却实际上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刀刀捅在她的痛处。
什么叫她没有孤勇和斗志，什么叫她没受到足够的培养？
不就是在讽刺她既没有白玉洁优秀，又没有白玉洁出身好……
曾经夏家人给她的是直接的难堪和羞辱，让她就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们，内心其实没什么波澜；
可苏远这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方式，表面上温和有礼，实际上却把她全部的自尊从内而外戳了个支离破碎……
“我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有话从来喜欢直说，我今天找你来聊天，当然是因为知道了你和阿尧之间的一些事。”
苏远呷了口茶，看着池云晞，“你很喜欢阿尧吧？”
池云晞努力挺直背，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对，我很喜欢他。”
哪怕被老人戳碎了自尊，可池云晞并不想因此就丢盔弃甲。
只要贺筠尧没有亲口放弃她，她就绝不会退缩放弃。
她不信自己十年二十年都比不过那个白玉洁……
苏远见她回答得如此干脆，不由笑了，“是啊，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我们阿尧。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敛了笑意，“能配得上阿尧的，却寥寥无几。坦白说，你和阿尧无论个人条件还是成长背景都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甚至可以说，你们之间的距离这辈子都很难拉平。你如果真的感恩阿尧曾救你于水火之中，你报答的方式应该是让他越飞越高，而不是扯他的后腿，让他的光芒尽数泯灭吧？否则，岂不成了，恩将仇报？”
池云晞的手指微微发抖。
恩将仇报这个罪名太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所以我给你个机会，把你带到身边亲自培养你。”苏远望着她，“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你在最好的资源下，还是飞不到白玉洁那样的高度，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人和人的资质不一样。到时候我也还是可以继续让你留在集团工作，给你的待遇也不会因此降低，但我希望你也能念在我这份苦心栽培上，别再纠缠阿尧。你觉得如何，池小姐？”
苏远这一番番充满“善意”的羞辱，令池云晞的大脑一直处在电光火石般的轰鸣中。
她努力控制着被羞辱后的悲愤，勇敢直视着他，轻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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