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云面对墙壁，躲在角落，两只手捂着脸，难以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南阳基地前几个月，出了个新的福利。
平民区内开了一家小型诊所，居民们有什么小病小灾的，都可以去那儿找医生看诊。
诊所里的药不多，只有普通的外伤药，感冒药等。
如果是骨折之类的外伤，基本上都能在诊所这里治好。
唐婉星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到了记忆错乱，经常意识不清的程度。
唐婉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带妹妹去诊所看医生。
最终，医生的诊断，和她预想的最差结果一模一样。
没有先进的医疗手段，妹妹的病只会一天比一天严重，智力迅速退化，直至不认识所有人，变成一个真正的傻子。
同时，癫痫的反复发作，会给她的身体和心理带来双重伤害。
不知道哪一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医生让唐婉云随时做好这一准备。
妹妹现在还躺在诊所里，她听完医生说的话，崩溃到几乎要窒息，只能出来走一走，稍微喘口气。
缓了快半个小时，唐婉云出了一身的冷汗，穿在里面的衣服，湿得都能拧出水来。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因为腿软，差点往旁边摔倒，幸好曹天顺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谢谢。”
唐婉云声音有气无力，“你能带我回诊所吗？”
曹天顺没多说什么，默默地搀扶着她，缓慢地回到了诊所门口。
唐婉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才抬腿走进去。
“星星，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床上的女生，面色苍白，一脸懵懂地盯着她：
“姐姐，你好眼熟哦，你是谁呀？”
唐婉云心头一紧，暗暗掐了把大腿，才能淡定开口：“我们是亲姐妹啊，当然会眼熟。”
唐婉星点点头，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哦，原来是这样。”
说完，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姐姐，我饿。”
“好，姐姐带你回家吃饭。”
唐婉云帮她整理好衣服，穿上袜子和鞋子，“等明天，咱们再去曙光超市吃自助，那里有很多你爱吃的东西。”
唐婉星歪了歪脑袋，像个好奇宝宝，“曙光超市是什么呀？”
唐婉云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耐心地解释：
“曙光超市是姜老板开的，里面有盒饭，有烤鸭，有水果……”
走到门口，唐婉星抬起手，指着曹天顺，“姐姐，这是姐夫吗？我看到了，你们是一起过来的。”
唐婉云笑着摇了摇头：“他叫曹天顺，是我们的好朋友。”
唐婉星的记忆，时有时无，经常前一秒还认识人，后一秒就突然大脑一片空白，看谁都是陌生的眼神。
这些天，曹天顺在她面前，已经做过不下二十次自我介绍。
“星星，你好啊，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吃自助好不好？
超市里面还有电影院，K歌房，咱们可以一起玩儿。”
唐婉星眼睛一亮，脆生生应道：“好！”
不一会儿，姐妹俩回到了宿舍。
曹天顺把她们送到门口，就转身离开了。
唐婉云刚把面包、矿泉水、八宝粥、肉罐头拿出来，回头一看，就发现妹妹坐在床头，眼神没了焦距。
她紧抿着唇，低头把罐头里的肉，弄进粥里，搅拌搅拌。
“星星，吃饭了。”
这个时候的唐婉星处于呆滞状态，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话，无法自主进食。
唐婉云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跟前，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唐婉星嘴里嚼着食物，突然眉头一拧，变得暴躁起来，一把拍掉朝她伸过来的勺子。
幸好唐婉云早有准备，才保住了勺子里的粥。
“星星，你刚才不是说肚子吗？我们吃完饭，就去睡觉好不好？”
妹妹的病情严重后，这种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喂到嘴边还不够，还要追着喂，一顿饭吃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
唐婉云刚开始还会生气，看她不好好吃饭，在那儿玩儿别的东西，就忍不住想上手揍人。
可即使把她揍一顿，也不管用，她依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次数多了之后，唐婉云的耐心也被锻炼了出来，妹妹闹脾气的时候，不理她就是了，先自己吃几口，等她好一点了，再去喂。
折腾到晚上九点多，宿舍里的手电筒才被熄灭。
半夜，唐婉云被一阵凉意惊醒，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妹妹又尿床了。
唐婉云掀开被子，动作熟练地收拾床铺，换上新的三件套。
她打算明天就去超市，多买一些纸尿裤，能省下不少事。
……
翌日清晨。
唐婉星早早就蹲在床边，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她没发出声音，安安静静地等着姐姐醒过来。
唐婉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见一道清甜柔软的声音：
“姐姐，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看上去好困哦，要不要再睡会儿？”
茫然了两秒，唐婉云反应过来，现在是妹妹的“正常状态”。
记得她是谁，也记得自己是谁。
“不用，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去超市排队，中午才能吃上自助餐。”
曹天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门被人推开，他立马站直身体。
唐婉星热情地冲他招手：“哈喽，天顺哥，早上好呀！”
曹天顺明显也已经习惯了，她在意识清醒和不清醒之间，来回转换。
“早上好，你们带小马扎了吗？排队要很长时间，没地方坐的话，会很累的。”
闻言，唐婉星连忙扭头回宿舍，“姐姐，姐姐，小马扎！”
唐婉云举起手里的马扎，在她眼前晃了晃：“放心，我带了，不会累着你的。”
出门后，唐婉星不管看见谁，都要跟对方打一声招呼：
“哈喽，你好呀！”
“小姐姐，哈喽，早上好！”
……
唐婉云下意识想要制止，话刚到嘴边，却被她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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