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回到家,把这份“退婚书”认真锁起来。
她整理好了支票和地契,叫石锋送去给萧珩。
石锋很快便回。
“他怎么说?”徐白问,“是否收下了?”
“少帅直接烧了。”石锋道。
萧珩接在手里,二话不说就拿出火柴,把支票和地契点燃。
他冷若冰霜,没有多说半个字。
石锋如实回禀。
徐白:“行,麻烦你了阿锋。”
“此事,您是否要告诉师座一声?”石锋问。
徐白:“我会。”
周一上工时,徐白带了一份母亲做的点心。
她想着,萧令烜昨晚未必歇在家里,早上能否碰得上两说,先把点心放一旁。
只是没想到,进门就遇到了他。
他刚刚下楼。
“四爷,能否耽误您两分钟?我有件事想跟您说一声。”徐白道。
萧令烜坐在餐桌旁,示意她也坐下:“慢慢说,又急不死。”
徐白:“……”
她斟酌了下措辞,把昨天去萧珩那边吃饭的事,一一说给萧令烜听。
她拿到了退婚书、还了支票和地契,与萧珩两清。
“……前年来您这里找差事,就说立马和他退婚。拖了一年多,此事终于落定,想给您交代一声。”徐白道。
萧令烜:“行。”
简单利落,没一句多余的话。
对待她的私事,他一直都是这种不过分干预的态度。
“也多谢您宽容,准我把事情拖到今时。”徐白说,“是我做事不够魄力,没有说到做到。”
萧令烜:“怎么又跟我客气了起来?”
徐白:“没有,真心话。”
“说到做到,那是神仙。我自负有点本事,也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兑现。
我这个人,看人讲究心意。你没有三心二意,我是看在眼里的。”萧令烜道。
徐白细品这话,心湖被投入一块小小石头,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极力遏制住。
“多谢。”她低声说。
萧令烜见状,伸手,又摸了摸她头发。
徐白下意识要躲,他已经收回了手:“此事告一个段落。你还有什么隐忧,可以提前告诉我。”
“就我妹妹考学的事……”
“我会派人监督教育局,确保这次考试的公正性。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要是你妹妹考不好,我也不会包庇给她名额。”萧令烜说。
“是,我明白。”徐白道,“我只求公正。”
萧令烜不再说什么。
他吃早饭;徐白带着萧珠上楼,准备今天的课。
日子似恢复了平静。
徐白的手袋放在楼下,上楼时候忘记了拿,萧令烜拿起来,打算叫女佣收一下。
又有点意外里面是什么。
打开时,先瞧见了勃朗宁。
没有子弹。
他先时觉得好笑,而后才想起,她昨天去见了萧珩。
原来,她是如此的紧张与害怕。
上午原本有个会,萧令烜叫赵峥眀替他去。
中午吃饭,他还在家。
这种情况也有,不常见。
萧珠好奇:“你今天有空?”
“不忙。”萧令烜说,“下午你挪个课,练练拳脚。”
又看向徐白,“我教你射击。”
徐白想学,毫不迟疑点头:“多谢四爷。”
“我也想学。”萧珠说。
“让石铖教你。”萧令烜说。
父女俩又忍不住计较一番,最后萧珠败下阵,下午只得去练功。
吃了午饭,徐白便随萧令烜走了。
是开汽车出去的。
然而,汽车一直没有出同阳路的宅子大门,而是一路往前,一层层的重门打开,里面有好些废弃工厂、荒废公园等。
远处仍可以瞧见围墙。
她每次进出的同阳路,只是整个大区域的一角。
片刻后,到了射击场。
副官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旁边桌子上,有几支枪、几盒子子弹。
萧令烜先叫她认枪。
四种手枪,如何填子弹、上膛、瞄准。
徐白擅长学习,听得认真,一点就通。
萧令烜讲了一遍,又示范了一遍,她就知道如何给子弹上膛了。
天气晴朗,晚秋的风干燥又凉爽;碧穹万里无云,似倒映的海面,蔚蓝无波。
徐白的头发,被风吹散一缕,她掖在耳后。
萧令烜一眼瞧见了她的耳朵。
小而薄,阳光下几乎透光。
他收回视线:“两只手托稳了,试试放枪。”
他仍做示范。
他枪法好,四个靶子全中中心,似乎他都没怎么使力;手腕青筋微动,腕骨却分毫未颤。
徐白学样,放了一枪。
手枪的动静,震得她耳膜发颤,好半晌都有鸣音;后座力比她想象中大,她几乎持不稳枪;子弹不知打到哪里去了,连靶子的边缘都没有碰到。
萧令烜瞧见了:“你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行。”
徐白甩一甩头,想把耳鸣感甩掉。
她没听清这句话。
半晌耳朵舒服了点,她问萧令烜:“我能往耳朵里塞点棉花吗?”
“不可,你要听子弹的动静。”萧令烜道,“不要着急,慢慢习惯就好了。”
徐白又试了两次。
和第一次一样糟糕。
萧令烜走过来,将她圈在怀里。她单薄得很,如果他不靠近一点,拥抱着她的怀抱都空。
“这样,放枪的时候别动。”他说着,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腕,“试试。”
徐白再次放了一枪。
由他搀扶着,这枪终于打在靶子上。
萧令烜想要表扬她一句,却瞧见她白皙得透光的耳朵,似乎红透了。
他的唇,就在正上方。
只需要微微俯身,就可以吻到她的耳朵尖。
萧令烜很快就感受到了身体的异常。
他立马放开了徐白。
“就照刚刚那种感觉,再放一枪试试看。”萧令烜道,站在旁边微微侧转一点身子。
徐白目视前方。
快要到黄昏时,她与萧令烜才回去。
整个下午,她只三次打中靶子。
手不太稳,发动扳机时总害怕耳朵疼,身体会不由自主想要躲避,加之力气不大。
“……感觉如何?”萧令烜怕她泄气。
他在旁边看一下午,心想碰到没天赋的人,大概就是这种无奈的心情。
而处处优秀的徐小姐,表现这么糟糕,萧令烜竟觉得心头柔软,有点怕她撂担子不干了。
他甚至打算硬夸她两句。
不成想,徐白却说:“感觉我有点进步。”
萧令烜:“你要求真不高。”
“我耳朵到了后面就震麻了,不耳鸣。这是进步之一。只需要身体能克服对此事的惧怕,我相信我能打得准。
手上酸痛,但重量我记得,回去用同等的东西反复磨砺几次。这个需要练习,一点点让身体从敏感到习惯了的迟钝。”徐白说。
萧令烜:“……你做学问,就是这样一点点从失败里找规律?”
“我比较勤奋、天赋一般。”徐白说。
萧令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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