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断然是放不得的。”
云淮看着晏若川。
晏若川一叹，“其实早前萧执就来过一趟，为的也是让我放人。”
“那就更放不得了。”
云淮沉声，“这就是萧太师为晏家布的一场局，他将晏家逼入死胡同，让晏家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找死路，那我们为何要坐以待毙？他如此在乎这些人，我们大可将所有证据公之于众，将那三人立于必死之地，处斩的时间就选在后日，且和他看看，这人他到底救不救。”
“再来，我们将祖父失踪的消息散播出去，只说是他失踪了，有人说见过可疑之人携带祖父进了钱庄，夫君便可带人端了他的地下钱庄，身为朝廷命官私设赌场放印子钱，那可是死罪。”
晏若川闻之有理，一时间亮了眼，可细细想想，又是一叹。
“如此逼他，万一惹闹了他，反咬一口朝廷官员去借印子钱，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么？不成不成。”
晏若川直摇头，云淮却道：“这嘴不光萧执长了，我们也长了，何况祖父为人清廉，在朝廷威望很高，谁信他老人家去借印子钱，但倘若说他是被萧执绑走，扣押在地下钱庄，这肯定更容易让人信任，这端就是看别人更信一个奸臣还是一身傲骨的忠诚。”
“你这不是颠倒黑白么，这怎是君子所为。”
晏若川说着又想到一身绛紫色九龙服的萧执，心里莫名有些没底，这完全是破釜沉舟啊，先不说到底能不能行，就说让他在萧执面前耍这种心思，他当真是有些心虚的……
“危急关头怎还能在意什么君子之风？如今祖父他们危在旦夕，他们的命就捏在夫君手里！”
云淮心里急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萧执那种阴险狡诈之人，若他们不釜底抽薪，那断然是没办法的。
“夫君，为了赎回公爹，晏家还有小一万两银子，我们拿出来打通关系是够的，再者，朝中的文臣也不乏有祖父的学生，定然也是向着我们的，我们先对萧执发难，一直恨他的人也会上来踩一脚，事情闹得越大，对我们越有利。”
“这……”
晏若川紧锁眉头，不得不说，云淮说的有道理，但他只是缺乏着放手一搏的勇气，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咬了咬牙，他道。
“罢了，就按你说的，我现在就去大理寺整理案件递交上去，你且将银子清点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瞧他同意，云淮才松了口气，她清楚晏若川内心胆怯，生怕他觉得此举危险不做当真去放了人。
只要放了人，就中了萧执的计，那日后晏家将在京城永无抬头之日，而失去威望的晏家，那就好似过秋的狗尾巴草，日后只会风吹草摇，任谁都能踩上一脚了。
应下之后，云淮送走了晏若川。
“芷妍，你且拿着库房钥匙，先点出五千两来，只等着夫君那边准备好了，我就奔走打点。”
“再找来纸笔，我还要写一封信告知父亲。”
此事非同小可，光靠晏家是不够的，云家虽然势弱，但好在父亲在国子监也有人脉，多少也能帮上些忙。
“怎么还扯上云家呢……”芷妍喃喃。
回忆着萧执拉拢她对付晏家的话，云淮轻叹，“晏家存亡就在此刻，覆巢之下无完卵，此事不成的话，晏家要么选择放弃老爷子和公爹，要么就是放了人背负一世骂名，不光是晏家，就连云家都将抬不起头，我一日还在晏家，这些腌臜的事便都躲不过去。”
她也不想，之前只有公爹一人倒还能缓一缓，可现在此事影响甚广，只盼着花钱将事情全部平下，一切安然无恙。
姜嬷嬷也道：“只要姑娘一日没被晏家休弃，那一生都和晏家绑定着，晏家好她才好，若是晏家不好，那姑娘只会更苦。”
芷妍被这么一说也清楚了，但心里还是酸楚，她家姑娘这般为晏家考虑，可晏家对她……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当初江早自尽，那日公子就这么把姑娘休了，好像还更好些，至少也不会卷入这般事情里，还帮着他们擦屁股担风险。
……
冷月挂高挂寒风起，黑云之下人无影。
夜色已深，但长枫院却通明着灯。
屋里宋氏来回踱步，原本重伤的江早却陪伴在她左右，齐齐朝着门外看着。
“怎么这个点了都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宋氏手里拿着佛珠，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江早在一旁开口。
“是啊，这都子时过了还没回来……”
“午时就听他说要去少夫人那里商量什么，也不知道少夫人和他说了什么，下人说若川哥哥是沉着脸才匆匆走出去的，上了马车就往大理寺去，如今本就多事，别是听了少夫人什么话出了什么事才好。”
“闭嘴，能出什么事，我儿子好得很！”
宋氏呵斥，但心里更慌了，不由发问，“嬷嬷，可知云淮和川儿说了什么？”
金嬷嬷摇头，“不大清楚，但公子离府后，少夫人就一直在清点府中账目，还去老夫人那儿将存好的银子要了出来，不知是办什么事儿。”
“老夫人可给了？”
“给了。”金嬷嬷颔首，“听说还嘱咐着少夫人小心些，瞧着像不是小事。”
宋氏拧着眉头，满眼的担心。
“有什么事居然都不合我这个婆婆商量，当真是反了天了！”
正说着呢，就听下人来报。
“公子回来了！”
听见这话，宋氏率先跑了出去，待见到晏若川后眼眶都红了，拉着他上下看着。
“川儿，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有哪里受伤了？快让娘瞧瞧？”
晏若川一脸的疲倦，有气无力地道：“母亲，我没事，您找我有何事么？若是无事我还得回大理寺呢。”
“怎么还要回去？夜都深了。”江早关切着。
晏若川却一叹，“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听说你们还在等我就来看看。”
顿了顿，他继续，“午时云淮给我出了个主意，只要放手一搏也许就能既保住晏家的名声，又能将祖父和父亲安全带回来。”
“当真有这般好事？”宋氏先是蹙眉，“她不会是让你去做什么危险之事吧？”
江早也道：“是啊若川哥哥，这和萧太师对上，行差一步就万劫不复，你还是说出来我们一同商量吧。”
晏若川累了一天也有些饥肠辘辘，索性进了屋子，既和她们说了云淮的打算，又吃了点东西，等他说完，宋氏先是变了脸色。
“不行！这法子不妥！她这办法完全就是将你往死路上推啊！尽出些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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