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直到中午，老爷子才被发现躺在青玉阁中，全家上下乱做一团。
云淮姗姗来迟，一进屋就见着一大家子人围聚在老爷子身边。
“祖母，祖父怎么了？”
她温声的话刺激了老爷子，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激动起来，瞪着云淮呜呜吼着。
他那模样吓了老夫人一跳，连忙看着大夫。
“快些来看看！”
大夫给老爷子扎了一针，老爷子只觉得身上一软，人也有些昏昏沉沉，他奋力想抬手指着云淮，可这手却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这怎么又抽上了呢！”老夫人急的跺脚，“他这病真没办法治了么？”
大夫收了针，叹了口气，“老太爷原本就有心疾，如今又患大厥，想要治愈难如登天……”
老夫人眸子一暗，整个人颓然下来。
“呜呜……”
老爷子虚着声音，眸子紧紧盯着妻子身后的云淮。
老夫人不明白丈夫的意思，拉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难过，但是现下先别想这些，好好恢复身子要紧，你放心，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会把你治好的。”
边说着她也酸了鼻尖，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你可得坚持住了，如今儿女们还小，还要指望着你呢……”
老爷子心急如焚，倘若云淮不除，这个家迟早要完蛋！
云淮把他仇恨的样子看在眼里，眼底涌起三分笑意。
“大夫，我祖父这抽搐的病也没有治的法子么？瞧着他这么抽着，做儿女的也心疼。”
大夫摇头，“患了大厥，手脚都会抽的，只是这病根不除，也没办法。”
云淮轻叹，看着老夫人，“祖母，如今祖父被施了针恐怕人也疲累，还是别打扰祖父休息了，我们先走吧，您也回屋子歇息会儿，别熬坏了自己。”
晏二爷头如捣蒜，“是了是了，这么多人围着也不好。”
老夫人只是遣散了儿女们，自己却坐在丈夫床边守着他。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淮离去的背影，口中呜呜念着，怎奈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意思。
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别激动了，好好睡一觉。”
睡？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老爷子想要起身，但他这动作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劲儿的抽搐，甚至床都在晃动。
老夫人吓坏了，“大夫！大夫！”
大夫上前在老爷子身上扎了一针，这下老爷子彻底晕过去了。
“你就给我透个底，他还有多少日子好活？”老夫人轻揽泪珠。
大夫摇头，“不好说，也许能这样坚持三五年，若是……也许那天就这么走了。”
老夫人心头一震，眼里涌上点点哀伤，她拉着丈夫的手。
“罢了……罢了……”
云淮才走出寿安堂就撞上了赶来的晏迟，云淮也没想到他会从转角处走出来，连忙后退。
“大哥……”
胸前还残留着触碰的感觉，晏迟一怔，“弟妹才看完祖父回来么？”
他这话是明知故问，可若不问，那她就会这么走了。
云淮没多想，颔首，“嗯，祖父的情况不大好，大哥进去见了就晓得了。”
晏迟表情淡淡，转而问着，“听说昨夜你去了一趟庄子？腿可疼的厉害？前段时间听同僚说有一个方子治疗痹症很有效，我就托他去寻，等晚些我拿来给你。”
人家既然已经拿来，那不要也不行，云淮浅浅笑着，“大哥劳心了。”
简单的交流，云淮便告辞。
晏迟回身看着她的背影，手不自己觉摸上方才她撞到的地方，一时间眼底更温和了。
·
蒙蒙细雨如烟似雾，一下就是小半天。
云淮这边屁股都没坐热，又被人喊到了寿安堂，亦如早晨，屋子都坐满了。
大房二房的都来了，云淮挨个行礼，坐在了晏若川身边。
等所有人都坐着了，老夫人缓缓道：“又让你们来一趟为的不是别的，就是给你们说说你祖父他没病前的打算，我们一家人商量一下。”
这话才开口，那就是既定下一任家主了，晏胜人都精神了几分。
林氏也和丈夫相视一眼，心里也有些忐忑。
将他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老夫人道：“原本老头子迟暮，家主的事情早该定了，可是你们两房闹的要死要活的，这个家交给谁也不行，所以此事一再搁置，可如今他也不成了，这桩事情总该有个交代。”
晏胜道：“母亲，还交代什么？这谁家都是长子继任，莫非你还能给老二呢。”
林氏听不得这话，冷笑一声，“若是给大哥你，恐怕没几天晏家的祖宅都要被输出去，让全家喝西北风么？”
“你！”晏胜气怒，月娘却拉住了想要怒斥的他。
“二太太这话说的不对，大爷岂是那不知分寸的人？况且前些日子大爷也在老太太面前承诺日后不再赌了，大爷只是爱玩了些，能力可却是够的，掌管这个家又有何难？”
林氏挖了她一眼，“你倒是好样的，如今这全家主子说话你居然能插上嘴了。”
这个小贱人，当初和她合作的时候百般恭敬，如今居然敢顶起她的话来了！
“行了行了，这个家如何轮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开口。”老夫人怒斥。
“老头子说了，如今这个家早就不成家了，得需要个有能耐的人镇着。”
话落她看着两个儿子，“你们两一个爱玩，一个不担事，都不是掌家的人，你爹说了，迟儿沉稳，日后这个家交给他也放心。”
“这怎么行！”
晏若川一拍桌子，“分明祖父以前答应过我把这个家交给我的，怎么就给大哥了呢！”
不比他的激动，坐在他对面的晏迟淡淡抿了口茶，也不开口，静静看看事情走向。
老夫人头疼的很，“这件事是你祖父决定的，你有什么就找你祖父说去吧。”
晏若川顿时更气了，如今老爷子话不能说，手不能动，能说什么！去了还不是白去么！
老夫人不想和他多说，又道：“外面交给迟儿，但内院这边也不能没有个管事的，老二家的，你是这个家的媳妇，此事还是得交由你操持着。”
将端着的茶碗放下，林氏道：“可别，这一大家子的事情我可不爱管，您爱找谁找谁去。”
管这个家，她当真是没事找事做。
一个家少说七八十张嘴，若是晏家昌盛些，库里银子富足，那还好说，可如今要啥啥没有，到时候只会来问她讨钱，她可不想做这活菩萨。
“你……”老夫人指着她，“那家的媳妇不管家的，你推拒什么？”
林氏看着云淮，“这不是还有一个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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