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诡异的小孩
直到那一天上午，谢平安在翘课三天后正式回到学校上学为止，他心里对重新踏进校园都是抗拒的。
他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放下书包，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同学们还是改不了老师不在就开始叽叽喳喳的毛病，窗外看不见太阳，好像马上要下雨。
应该真的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吧。这样想着，他的手覆上课桌，却摸到了很不协调的东西。
划痕。
顺着手指摸到的那条向上看，深深浅浅的痕迹只多不少，歪七扭八的字母组成了单词，单词又拼成了不成文的句子。“去死！”
“怪胎！”
“害群之马！”
“离我们远点，苍蝇！”
“……”
他花了好长时间来整理自己的表情，然后坐下，拿出自己破破烂烂，还用胶带粘上了一部分的教科书。
中间有几页粘错了，把数学粘到了物理上，却没人在乎…...
“嘿……你好。”
上方传来微弱的声音。
抬头一看，是从未见过的面孔，刘海几乎遮住眼睛，戴着厚厚的镜片，脸颊有些雀斑。
“看来你也被他们欺负了吧。”
“你是？”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对这个男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一般人是不会轻易跟他这样的问题学生搭话的。
他努力地回想近几天发生的事，最终记忆停在了初到红顶教堂的那天，那个坐在角落默默读书的人。
会是他吗？
他们身上有着同样的气息，像冰川，寒冷、远离人烟。
等等——“也”？
男孩苦笑了一下，把袖口拉上去，给谢平安看他白净的手臂，和上面极其不协调的淤青。
“我叫汪权。很高兴认识你，谢平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教科书上有写。”
谢平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我是前几天转学过来的，那时候你应该还不在这里。来了以后……大家就欺负我。”
“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好欺负。”
汪权又笑了。
不知为何，他的笑总让谢平安有些不舒服，但他说的确实不错——那样瘦弱的身子和有些惨白的脸，甚至比谢平安看起来还要缺乏锻炼，如果那些混小子在他和谢平安中选择一个，他们一定会宁愿优先刁难他而不是谢平安。
“谢平安，我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
虽说谢平安觉得他提出这个要求多半是出于同病相怜，但汪权的态度诚恳得让人实在不忍心拒绝。
但朋友是这么轻易就可以说出口的词吗？
“因为我真的很想要朋友。我们很像。”
“可你——”
“而且，我知道是谁在你桌上刻的那些字。”
谢平安闻言腾地站了起来。
“是谁？”
“嘘——”
汪权食指贴在唇边比了个手势，“不要太大声，免得让他们听见。”
谢平安泄气般地坐下，“我能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单凭我一个人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令他想不到的是，汪权故意咬牙切齿，缓缓吐出两个字：“我能…...”
谢平安猛地仰起了头。
“我会给他们一些教训，只要你能答应和我做朋友…...”
“不，这也……呃，你说的……是真的吗？”
现在的汪权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就让谢平安感到毫无来由的战栗，这个人与他之前遇到过的所有类型都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倒像是……小巷里的那个男人。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一想到这些事心情就会变得很差。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了，仗着自己比别人强就为所欲为，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啊，没，没事。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汪权，真的！”
谢平安本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汪权却不在乎，微笑着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回握住那只苍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这让他想到吸血鬼德古拉。
朋友？
他在心里不停地品味这个字眼。朋友，究竟是什么？
………
“泰坦队大败艾尔夫队，挺进恩潭市棒球锦标赛四强……可恶啊，艾尔夫队明明有很大希望能赢的，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啊？”
“一看就知道了，击球员出现了致命性失误，导致三振出局，最后以一分之差输掉了比赛。”
“大叔，没想到你还懂棒球？”
余小婉攥着报纸回头看吴晓波，“那你能预测一下四强赛谁会晋级吗？我之前一直很支持的队伍都出局了，那天还偷偷买了票去现场看比赛，被主教发现的话她会生气的……”
“我只是个半吊子，看过比赛以后才能得出结论。”吴晓波叹气，“现在这个时间，谢平安差不多该回来了。他也喜欢棒球，一会你去问他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平安就挎着背包进来了，板着脸问了一个问题…...
“朋友是什么？”
余小婉差点把手里的报纸扯烂。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难不成你交到朋友了？”吴晓波敏锐地点破了真相，反倒是谢平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啊，不是，我……我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谢平安局促地挠了挠头，“吴晓波先生，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关于……”
“你说小婉？”
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事多的小姑娘以后，教堂里只剩谢平安和吴晓波两个人。
“我根本不知道这小孩什么来头，包括真名、出身，但她鬼点子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跑…...”
“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难道只是看在拜月神可以提供免费临时住处的份上吗？”
“怎么可能。”
吴晓波忍俊不禁，“实际上我来到这里，除了要调查你父亲，还有些别的原因。就是这些原因引起了恩潭市某个地下组织——说得通俗点就是‘黑帮’——的注意，而拜月神跟他们是敌对关系，我为了自己的安全才不得不跟拜月神合作。”
“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谢平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拜月神不是个宗教吗，为什么黑帮会跟宗教势不两立？”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谢平安读出来吴晓波话里的意思是“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把他的求知欲浇灭了半截，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今天不是有棒球比赛吗！泰坦队和艾尔夫队，谁赢了？”
“你没看比赛？我以为你会看的。”
“没……”他苦笑道，“不过打工的店里有收音机，我听完了上半场，觉得艾尔夫队获胜的概率很高。如果他们真的赢了的话，班里的那些人又要嘲笑我，说我和泰坦队的投手一样都是吊车尾。”
吴晓波自信地打了个响指。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嘲笑回去，因为他们输了，而你赢了。”谢平安的表情由困惑变为难以置信再变为惊喜，忍不住振臂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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