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哀伤终结，正如一切伊始
阿琳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任何人，甚至场景也很陌生，像是一片森林。
估计是又来到梦境了吧，斯雷普尼尔在哪等着她呢？
这样想着，她起身想要往前走，却忽然听见身旁的草丛里有动静。
又快，又密集，不像大型野生动物，更不像人类。
“呀——”
草丛中的生物突然向她扑过来，她下意识想要躲闪，但连叫出声都没有来得及，“生物”已经穿过了她的身体，在后方发出哔哔啵啵的微小噪音。
细长的四肢，暗灰色的皮肤，脸上好像被切削过一般，没有什么东西。
阿琳感到恐惧，即使她慌乱之中想到斯雷曾说过那是他在变身成“人”之前的样子，这副躯体看着仍然与人类审美背道而驰。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注视眼前的怪物像一滩水一样“哗啦”铺在地上，接着又慢慢成型，宛如捏泥塑似的立起来，逐步与她同高、长出相似的五官、手和脚开始稳定，最后“她”说话了，用阿琳的嗓音：
“你好。”
阿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跌坐在地。
这是梦境，不要怕，一切都是假的，即使这个“复制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斯雷难道也是用这种方法变成了人类吗？
“斯雷他啊，比我们更高级，已经参透了人类的基因组，这使得他能够变成任何形象，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不在话下。”
“……别用我的样子跟我说话。”
这就是梦，并且梦境的主人在读取她的意识，让她感到更加不快。
“斯雷现在在哪？把他叫出来，我有事要问。”
“稍安勿躁，他一会就来。”
“阿琳”笑道，“我只是他在梦境里依据记忆创造出的意识，也就是说我已经死了。瓦尔哈拉人没有死亡的概念，死亡就等于支撑身体的以太能量裂解。”
“裂解以后呢？”
“当然是消失在空气中一点都不剩啦。”
说完这句话，“阿琳”又变回一滩水，接着恢复到了长相奇特的外星人状态，用一根手指触碰阿琳的额头。“人类靠空气传声的效率还是太低了。这样说话你能听到吗？”
声音直接在阿琳脑海中回荡，它仍然有意在模仿“阿琳”的声线，不过听上去比单纯的复现好得多了。
“我当然听得到……”
只要冒出想法，就等于回应，不用亲自开口说话，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交流方式。
“好的，阿琳。那我们继续吧。”
“你叫什么名字？”
“这并不重要。”
它努力让语调表现得轻松，“我们能通过能量波长分辨不同的个体，只有斯雷普尼尔那样的人类通才会想着学你们给自己取名字。”
人类也不会给自己取名字的呀，一般都是父母取的。阿琳叹了口气。“那么，斯雷为什么要创造出你们？该不会是他在怀念过去吧。”
“嗯……该怎么说呢。归根到底我只是他意识的一部分而已，没有途径能了解他的想法，不过，依然可以在庞大的意识海中捕捉到零星的碎片。”
它的头部闪烁了两下，阿琳猜那可能是它在搜索有关的念头。
很快，它又“说”道：“这一定程度上是他借我之口想要对你说的话。
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功，但，他相信着你们人类，所以会一直等待到你有足够的信心回答。”
“斯雷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
周围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过了半晌，它的声音再次在阿琳脑海响起。
“他想要借助你们人类的力量，在地球，向20万光年外的瓦尔哈拉母星说话。”
…....
“阿琳……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吴晓波急匆匆地跑进来，半蹲在阿琳躺着的床旁边注视着她。
“你去确认过坚方石了吗？”
崔莉娜重新点亮了油灯。
现在她只能把阿琳以及那些“启示录”从废弃仓库转移，安置在影谷的地下秘密据点里，没想到曾在此处会见过的两个人——罗廷和普拉罕，现在都早已与她为敌了。
“他说得没错。两块，一大一小，都还在那里。”
吴晓波皱眉，“这个普拉罕，到底是什么人？而且，他叫我‘教授’……用这个称呼的只有爱默林，因为他想故意嘲讽我。可我跟那个普拉罕见都没见过面，爱默林的性格也不是会把这种事到处跟人说的……”
“那还是其次。更重要的事情是，‘解决掉所有对恐怖大王有威胁的人，好让我们顺利杀掉恐怖大王’——说得就好像，他知道我们真能成功一样。哪有这么不靠谱的预言？”
“哈，居然说是‘预言’，难道你也开始相信了……”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玛雅人的预言’真实吗？”
“预言？”
“玛雅人拥有精确到可怕的历法。他们曾经预言人类会在第五太阳纪结束时灭绝，也就是在公元2012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离20世纪结束都还早着呢。”“不过……倘若真的有某种高纬度的文明提前向他们这些‘被选中的人’告知了一切，他们该如何让后人相信自己的话都是真实的呢？我们会不会认为他们都疯了，像那个不被相信的预言家卡珊德拉一样？”
——赫菲？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些事会出现，又或者，她认识普拉罕……
“相信什么？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没什么。”
他摇了摇头。
赫菲会是“卡珊德拉”吗？
她当时只是在闲聊，扯一些有的没的让自己放松注意力而已。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呢？
人类早已用许多方式证实了科学层面上的预言不可能存在，包括拉普拉斯妖，然而，事情一旦有所谓“高维生物”或类似存在的介入，哪怕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对渺小的人类而言，不可知的事物太多了。
他又看向阿琳。
这个救过自己两次的女孩，现在是离“恐怖大王之谜”最近的存在，她仅仅十七八岁的身躯承受了许多，经历了母亲和友人的离去，独自一人担负着破解“启示录”的工作，她偶尔也应该有与年龄相符的想法，但那些在人类的生死存亡面前并不值一提。
很久以前莱灵对还是新人研究员的他说过，“只要想到就去做”。
那位一直赏识自己、提拔自己的女性已经牺牲了，却依然有人来继承她的精神，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谢谢你，阿琳。”
他用极其轻的声音喃喃道。
崔莉娜起身离开，桌上的灯火被气流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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