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祁少焱缓缓吐气，似乎心里忽然有种退潮般的悲凉：“您希望我和阮棠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南烛生，对么。”
以前只是怀疑，但后面确定了身份，祁敬安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沉默，算是回答。
祁少焱的表情没有起伏，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淡。
“为什么。”
祁少焱不明白：“祁家到了今天这个地位，不需要所谓的南烛生女儿，来帮我们做什么，为什么要利用她？”
阮棠的个性，如果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那他们之间绝对再无可能。
之前是他神志不清醒，推开了阮棠。
可如今，他对阮棠的心已经足够坚定，却偏偏要做着慢慢推开她的事情。
“小焱。”祁敬安语气更冷了几分：“你不该为了她质问我。”
他把祁氏发展到今天这个位置，把祁少焱培养到如今的成就，不是用来忤逆他的。
“祖母绿我必须要拿到手。”祁敬安口气带着隐忍的怒意：“你要用真心也好，用假意也罢，记好你该做的事！”
说罢，甩手就走了。
拐杖落在木质地板上咚咚作响，敲进祁少焱的心里。
他不能忤逆爷爷，但也不想伤害阮棠。
只是他不明白，祁氏到了如今的地位，饶是那块祖母绿多么的价值连城，于祁氏而言，也并不是非要不可的地步。
“爷爷。”
阮棠正巧从二楼走下来，看到祁敬安，自然地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都怪我，不小心就睡过头了，说好了陪您喝茶的，结果都这么晚了。”
“傻丫头，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儿一早再陪爷爷喝茶。”
“嗯！”
阮棠扶着祁敬安回到了卧室，她退出来安静地关上房门，站在门口，呼吸不稳，粗喘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这个庞大又华丽的宅子，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身准备回房间时，正好碰上祁少焱。
他脸色苍白，似乎心情不好。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两个人再见面，气氛不免有些奇怪。
“时候不早了。”祁少焱先开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阮棠没想到祁少焱一开口，就是要赶自己走。
奇怪……
他之前的态度，明明那么主动，怎么态度忽然就变了？
阮棠心里有些忐忑，难道她的目的被发现了？
但她已经一步步接近真相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手？
“爷爷让我明早陪他喝茶的。”言下之意，她还不能走。
“不用了，我明早和爷爷说。”
他似乎一点情面也不留，话说完了就要走。
阮棠站在身后一着急，本能地过去拉住他的手。
温热指尖触碰到祁少焱的手掌，他身子不住地僵直。
“外面很冷的。”阮棠的声音有些可怜。
祁少焱极力地忍着。
“拿件厚外套，衣柜里也有很多。”
阮棠后槽牙都用力了，这家伙是块木头吗？
祁少焱转身，离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哎呀！”
阮棠忽然惊叫一声，直接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祁少焱回过身，半蹲在阮棠身边。
“好像崴脚了。”
“平地也能崴脚？”虽然话里带着怀疑，但他手下却非常诚实地动起来，检查脚踝，轻揉脚骨，蹙眉地问她：“这样碰疼不疼？”
阮棠本来就是假摔，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意图。
偏偏祁少焱，明明是聪明绝顶的男人，却连这个把戏都看不出来？
阮棠索性摆烂。
“估计摔断了。”
祁少焱差点被气笑了。
“那你挺厉害，脚断了不哭不闹的。”
阮棠没崩住，也笑了。
两个都在演戏的人，一个笑场了，另一个也觉得可笑。
走廊上是两个人既无奈又无措的笑声。
气氛就这样柔软下来。
“我假摔的。”阮棠抿唇。
“我不傻。”祁少焱也照实回答。
“那你假模假样的摸什么呢。”
即便是走廊里直白又刺眼的顶灯，照在祁少焱的脸上，那双黑玉般的眼睛依旧触目生辉。
他半蹲着，手耷拉在膝盖上，整个人松散又自然。没了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此刻穿着家居服的祁少焱，完全没了传说中那个可怕的样子。
他没回答这种弱智问题，只是反问：“你还准备在地上坐多久。”
阮棠继续耍赖皮：“腿断了起不来。”
祁少焱站起身，不咸不淡地丢了句：“那我帮你叫救护车。”
“祁少焱！”阮棠委屈地瞪他：“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面前这个挺拔的男人忽然转过头俯下身，直接将阮棠从地上抱进怀里。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味，混着走廊里夜晚的冷气，无孔不入地往她身体里钻。
恍惚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演戏演到入戏太深，还是过往的习惯早就融入骨血里，所有的反应和靠近，都出自本能。
阮棠安安静静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直到被放在床上，阮棠都还在懊恼，好像遇上祁少焱，她总能把自己玩脱。
无所谓了，至少顺利留下了。
祁少焱送她回来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藏着的心事就好好藏着，只是终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她也还没有想好。
阮棠第二天睡过了头，她记着要陪爷爷喝茶，感觉爬起来洗漱收拾，然后匆匆下楼，却看见阳台的茶桌上，已经坐满了人。
沈清雅一身淡粉色小香风套装，好像是某品牌的季节限定款，乌黑的长发及腰，纤瘦的身子坐在祁少焱的身边，面前时沈淮山，以及主座上的祁敬安。
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阮棠脚步微顿。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会觉得尴尬，掉头就走，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但如今，她手里有牌，有什么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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