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太太从抽抽噎噎，哭的好不可怜。
村民们围聚了过来。
“莫云媳妇，你说你婆母多善良一人，她都能被你气哭，你说你做的事情多过分。”
“莫云家的，不是我说你，谁家有粮食敢这么霍霍，以后还不知道啥样呢，你就把面粉全吃了，这不是败家么。”
“你家那么多小孩，吃了这顿，难道下顿不吃了？要我说，这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那么粮食怎么能放在小辈手里。”
……
诸多讨伐，皆是为了莫老太太。
要说阮新柔娇柔软糯的性子深入人心，那莫老太太胆小怕事，心地善良的形象更是在村民们心里面根深蒂固。
两者相较，大多数偏向于后者。
这个时候，阮新柔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抹眼泪认错。
如是态度诚恳，村民们也不能再说什么。
可她不愿。
她上前两步，握住莫老太太的胳膊，轻声问道：“娘，我们是一家人呢，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里与我说，非要哭哭啼啼，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来讨伐我才开心？”
莫老太太躲开阮新柔的眼睛，嘴里呢喃着，“老大媳妇，娘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阮新柔的心一痛，她想不明白，难道莫老太太从前对她的维护，对她的关心都是假的？
她不想那么认为。
手上用力，再次说道：“娘，你先别哭了，这件事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释，你先让大家散了吧。”
莫云抱着晨曦上前，蹙眉劝道：“娘，面条是我让娘子做的，这件事与她无关，您先别哭了，就算有错，你只管骂我就是。”
“你有什么错，做饭的人也不是你，你一个爷们还能管的了娘们厨房里的事？”
莫老太太用力把自己的手腕从阮新柔的手里扯回来，她眼泪直流，失望的看向阮新柔。
“老大媳妇，有什么是不能现在说的，我和你爹把粮食给你拿着，相信你的为人，
娘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让你不顾全家人的死活，只一顿饭就把全家人半个月的粮食都用光了。
这可是白面条啊，就是从前不年不节的时候，咱们家也是不敢轻易吃上这么一顿白面条的啊！”
她哭诉着，眼底全是对那白面的不舍以及对阮新柔浓浓的失望。
阮新柔盯着她，最后问了一句，“娘，你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莫老太太心里纠结万分，她当然明白。
她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哭，只会毁了老大媳妇的名声。
从今以后，怕是所有人都会说老大媳妇不孝，老大媳妇败家。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阮新柔的双眸。
那双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就如曾经的她。
那时她刚嫁入莫家，上能孝顺公婆，下照顾好孩子们。
外人听闻她的名字，谁不夸上一句：莫大壮的媳妇真是个孝顺恭柔的好娘子。
那时她心里全是高兴。
只是她的婆母容不得外人这么夸赞她。
婆母待人十分和善，故而，那样对谁都能笑三分的人唯独对你不笑的时候，问题便只会出在你的身上。
从夸赞到怀疑再到嫌弃背后咒骂，也不过是她婆母人前的两场哭戏。
就如现在的她。
她本不想如此，但她迫不得已。
她不能让老大媳妇的贤名压在老大前头。
也不能让老大因为这么个媳妇与父母离了心。
她握紧手里有些破旧的帕子，红着眼摇了头，“老大媳妇，娘实猜不出你想说什么，你和娘说底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真像他们说的一样，不想让我们活了？”
莫老太太身子晃了晃，像是经不住暴风雨锤打的弱柳，好似下一刻就要折了一样。
阮新柔心底里最后的那一点点的，对莫老太太的柔情全部消失殆尽。
她一直盯着莫老太太的眼睛看着。
她的眼底有过心虚，有过迟疑，有过坚定，唯独没了那道曾在她眼底看过的心疼。
阮新柔心痛难受。
但她更明白，旁人给的始终是旁人给的。
旁人能给便能收回去。
她荒凉一笑，笑了之后，嘴角缓慢的归于平直。
再开口时，语中已经带了淡淡的疏离，“婆母，如你非想要个原因的话，那我便给你这个原因。”
她走到莫战东和莫战南的身边，一手抓住他们的一个手腕，将两个孩子扯到莫老太太面前。
“婆母，你好好看看这两个孩子，这是莫家的长房长孙和次孙，他们生下来的时候，我记得您乐的几天几夜笑的合不拢嘴，你总抱着他们两个说，他们两个是你的心肝宝孙，可你还记得今天是他们的什么日子？”
莫老太太看向两个孩子陷入沉思。
阮新柔冷笑一声，“今日是他们的七周岁生辰，娘，您别告诉我，您忘记了！”
莫老太太恍然大悟一般的抬起头来，她盯着两个孩子看了又看，好半晌后道：“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过生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他们活下来。”
她越说语气越发坚定，两只手对着莫战东和莫战南招了招，见两个孩子未过来，眼眶又是一红，眼泪直流。
“哎，我老了，不遭孩子待见了，算了算了，你们不过来也罢，只是奶奶和你们说，生辰什么时候都能过，等以后咱们找到了安居的地方，奶奶再好好给你们补过。”
她安抚好两个孩子之后，又看向阮新柔，“老大媳妇，不是娘想要说你，是这事你办的实在不对，你不能只顾着眼前，不想着以后啊，行了，我过来前，你爹说了，让你们把粮食送到我们那去，以后大家一起吃饭，挨家轮着做，吃多少用多少，都应有个定数，免得入了冬粮食全都吃光，大家只能等死。”
“是啊，莫云媳妇，你就听你婆母的话吧，赶紧把粮食交给你婆母打理，你婆母这个人仔细，有她经管着，保证你们莫家谁都饿不死。”
“莫云家的，你公婆对你已经很照看了，这还没分家，就把粮食给你们单拿着，让你们自己做着吃，还不是看在你为莫家又生了一个孩子的份上，现在，你月子已经做完，该轮到你好好照顾孝顺公婆了。”
“莫云媳妇，做儿媳的得孝顺长辈，忤逆可是重罪，你公婆把你赶出家门去，看你以后怎么活！”
“莫云媳妇，快把粮食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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