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坐在诺亚方舟酒吧昏暗的烛光里，杜玉馨说：“你们孙科长要调到城建局去了。”
“听说了，”酒吧演出台上，有个女歌手正在吟唱蔡琴的一首老歌，文涛听的有些出神，有一搭无一搭地说；“昨天听说的。”
“你没觉得这是个挺好的机会吗？”杜玉馨说。
“机会？谁，老孙？”文涛没领会杜玉馨想说什么。
“什么老孙，我是说你。”杜玉馨说。
“我？”文涛还是有些没理解。
“对呀，”杜玉馨说：“老孙走了，你们局空出个科长的职位，这不就是你的机会吗？”
“哦，你是说这个呀！”文涛笑了，说：“我不行，我连副科都不是，还不够资格竞聘科长。”
“现在不是提倡选拔使用年青干部嘛，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够格呢？”杜玉馨说。
“说是那么说，但是我们局里副科一大堆，大家都盯着这个位置呢，怎么轮也不可能轮不到我。”文涛说。
“事在人为，只要肯努力争取，就会有机会。”杜玉馨说。
杜玉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文涛并未往心里去。因为，他听说局里参加这次行政科长公开竞聘的人有十多个，全是任副科满两年的同事，而他自己，才不过是个普通科员，根本连参加竞聘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真的大大出乎文涛的意料。
与杜玉馨见完面的第二天下午，局办秘书小赵突然打来电话。
“小顾，”小赵在电话里说：“你到局长办公室来一趟，丁局长找你。”
行政科在四楼，局长办公室在五楼，两分钟后，文涛便站在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口。文涛敲门，“请进，”屋里响起了丁局长的声音。
丁局长个子不高，面孔白净，透着一股子书卷气，长的要比实际年纪显得小。局长这人，平常很少跟下属交流，整日里表情严肃，局里的年轻人都比较怕他。
“局长您找我？”文涛站在门口说。
“坐吧小顾，”丁局长正忙着在书柜里找东西，头也没回的说。
文涛略显拘谨地坐到局长对面的沙发里。过了一会子，局长从书柜里翻出一个小本子，打开翻几页，确定它就是自己要找的，这才拿着小本子，从书柜走回了办公桌。
“小顾，你来咱们局多长时间了？”丁局长把小本子放进手提包里，然后开始跟文涛说话。
“三年多，快满四年了。”文涛说。
“今年多大？”丁局长问。
“我？三十了。”文涛说。
“对了，你是来到咱们局以后入的党吗？”丁局长问。
“不是，在大学就入了。”文涛说。
“哦，大学里很不容易入党吧！”丁局长打着哈哈说。
“还行，”文涛有些发懵，他还没搞清楚局长为何突然把自己叫到办公室，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一些不咸不淡的话，这让文涛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你们行政科空出个科长位置，现在大家都在报名竞聘，你报名了没有呀？”丁局长和颜悦色地问。
“没有，我……我资历还浅，不够资格。”文涛说。
“哎，”丁局长微笑着摇头，说：“年轻人要多给自己一点自信，要敢于表现自己，不要太看重结果，关键是要参预进去，参预的过程就是积累经验、提高自己的过程嘛！干事情，不要总这么畏首畏尾的，这样吧，我给干部科郭科长打个电话，一会儿你过去找他，把自己的名字给报上。”
“好的局长，不过……不过我怕自己太年轻，资历……。”文涛期期艾艾地说。
“不要想太多，拿出点年轻人的朝气和魄力来，”丁局长打文涛的话，说：“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你竞聘演说稿吧！”
“那好吧局长，我照您的指示做。”文涛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文涛刚走到门口，丁局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说：“对了小顾，今天跟老杜通电话忘记说了，你帮我转告杜老哥一声，问他啥时有空，约个时间，一块儿钓鱼去。”
听了丁局长的话，文涛一愣，但是随即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忙点着头说：“好的局长。”
从局长屋里出来，文涛给杜玉馨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托她爸爸找过丁局长了。杜玉馨没有明说，只是答非所问地交待文涛，一定要写好竞聘演说词。
“对了，”文涛在电话里说：“我们局长想约你爸爸钓鱼，让我问问你爸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时间都可以，”杜玉馨说：“我爸这边我可以替他做主，只要丁局长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让我爸陪他去。”
文涛刚撂下杜玉馨的电话，铃声又响了，是干部科郭科长打来的。
“小顾吗？”郭科长在电话里说。
“是我。”
“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郭科长说：“局长有交待，让你也参加这次竞聘，有些表格需要你现在过来填写。”
文涛放下电话往干部科去的时候，觉得这一切像梦境一样，有些不太现实。他甚至连做梦都不会想到，一夜之间，自己在单位里的身份居然有了如此大的改变。过去，自己是那样的无足轻重，别说局长，就连干部科长都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样了。
变的让文涛觉得都有些不真实了。
干部科长老郭是个胖子，大眼，皮肤有点黑，嗓门洪亮，给人感觉特实诚。
“这两张表你填填，在我办公室填就行，不用拿回去。”老郭说。
“用这个笔行吗？”文涛手里拿着一杆圆珠笔。
“别别，用碳素的。”老郭从笔筒里刨出一杆碳素钢笔递给了文涛。
“局长对你很关心呀小顾，”文涛爬在老郭的桌子上填竞聘表时，老郭叼着烟卷，在一旁看着，说：“在咱们局这十几个竞聘人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破格参加竞聘的，局长特意关照，说你年纪轻、学历高，并且在行政科干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工作经验比较足，所以才让你破格参加这次竞聘，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别辜负了领导的殷切期望哟！”
“说实话科长，”文涛一边填表格，一边说：“我这心里也没底，我资历太浅，恐怕同志们不一定能信任我，不见得会投我的票。”
“哈哈，思想上不要有什么负担嘛，”老郭笑着说：“能竞聘上最好，竞聘不上，就当是一次宝贵的锻炼机会，为将来的发展积累经验，反正你还很年轻，有的是机会嘛！”
文涛觉得，来局里四年了，只有今天，老郭对自己最热情、最客气。
“妈的，该死的权力。”文涛一边填表，一边在肚子里暗暗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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