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供销社的，一个是镇卫生所所长周长贵，另一个则是万川村生产队的张大队长。
那几个妇女看到这两个人，个个瞪大了眼珠子，争先恐后就围了上去。
尤其是王梅，像只兔子一样，几乎是连蹦带跳冲在了最前面。
这时候也根本顾不上再搭理唐山海。
万川村那边的生产队张大队长不起眼，但镇卫生所所长周长贵，可是让这些人平时想巴结都没有机会的人。
往常周长贵需要什么东西，就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有人亲自给送上门去，根本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
所以这时候，那些妇女看到难得一见的周长贵，眼睛都在冒绿光！
“哎呀周所长，这是啥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梅第一个冲到近前，一把就握住了周长贵的手，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像王梅这种人，在这年代的乡镇农村算得上是一种场面人。
因为受家庭的影响，为人处事各方面都很是圆滑。
此时看到周长贵，知道这种人是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处，必须要结交的那种，自然是会抢先一步。
其他几个营业员见被王梅抢了先，眼里满透着嫉妒。
但在这个时候，周长贵的注意力却并没在这几个妇女身上，而是径直看向站在柜台边上的唐山海。
“哎呀周所长，您需要点啥就找人捎个信儿，我指定给您送家去，跑这一趟干啥呀，怪累滴！”
可王梅却根本不会想到，周长贵根本就没听她在说些什么。
“周所长，来来来，既然您都来了，就说需要啥，我这就去给你拿！”
王梅的脸皮也是够厚的，一把推开挤过来的其他营业员，就把周长贵往柜台边上拉扯。
这让旁边的张大队长看了都感觉很是尴尬。
“呵呵……”
周长贵用了用力才挣开王梅的手，呵呵一笑说道：“我就是过来买着点纱布，你正常卖就是，公家滴东西又不是你自己个儿的。”
这年代的医疗卫生条件比较落后，受条件限制，一般卫生所用的包扎或消毒纱布，都是从供销社这边采购的。
回去之后拿酒精等消毒水处理之后使用。
甚至就连注射器都不是一次性的，需要在使用过之后由卫生所里的医务人员消毒后，下次再继续使用。
“哎呀纱布有呀……”
王梅仍旧是第一个窜回到柜台里的，以最快的速度去拿纱布。
其他几个营业员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王梅速度快，但却也并没放弃，呼啦啦就往柜台里面跑。
那场面就跟竞赛一样。
万川村的张大大队看着这场面都觉得浑身不得劲。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周长贵这么受欢迎，那也是有原因的。
就像是他今天来镇上办事遇到了周长贵。
听周长贵说要买一批纱布，还琢磨着怎么往卫生所拿的时候，张大队长自然是要扔下手里的一切事，主动要求拿自行车给驮过去。
讨好巴结周长贵，似乎是这附近乡镇有头面的单位和生产队都懂的事。
可供销社这些女营业员的做法就太夸张了。
张大队长也是被她们的举动给惊着了。
“山海兄弟！”
这时候，总算是给周长贵腾出了空间，他这才快步来到唐山海面前并伸出手来。
张大队长看到这一幕，脸上的吃惊已经变成了震惊。
唐山海是谁？
万川村的盲流子，上门女婿，十里八村都有名的怂包。
别说是人际关系了，哪怕是万川村那里的人，他都未必能交到几个朋友。
周长贵竟然喊他兄弟？
这是什么情况？
张大队长满眼惊色看着两人。
可接下来周长贵和唐山海之间的互动，就更是让张大队长满是愕然。
“周所长。”
唐山海也很大方地伸手跟周长贵握了握。
“哎呀山海兄弟啥时候到镇上来滴，咋没上我那坐坐喝个水啥滴。”
“我就过来买点东西。”
“要买啥尽管叫他们给拿，今天这账都算我滴！”
“那哪行……”
“山海兄弟可别跟我外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被拿了纱布回来的王梅看到之后，惊得手里的纱布捆险些掉到地上。
一时间，王梅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脑子里闪动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她对唐山海的怀疑，嘲讽和刁难。
再看看周长贵对唐山海客气的样子，王梅一下子意识到事情不妙！
不过，王梅的反应还是最快的。
一边将纱布放到柜台上，一边笑着说道：“哎呀周所长，你兄弟需要啥就全包我身上，哪还用你算账。”
刚刚唐山海要的布，王梅全部余着尺寸给扯好。
包括刚刚拿的那捆纱布在内，全部都由王梅买单。
王梅在供销社干了多年营业员，再回上她的公公，也就是李壮的爹，还是生产队的副队长。
两个兄弟更是一个是县里干部，另一个在镇林场集体户工人。
对于王家来说，这点血还是出得起的。
但今天卖给周长贵这个人情，却是能够让他们王家以后得到更多的实惠！
周长贵自然就没跟王梅客气。
他们之间存在的人情虽然复杂，但却也是互惠互利的存在。
而今天他卖唐山海这个人情，却是过几天还有件对他更有利的事要求到这小子头上。
这点小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周长贵先是把柜台上扯好的布塞到唐山海手里，又将一捆纱布递给张大队长。
随后转身对王梅说：“那就叫你破费了大侄女，回头我上你家串门。”
回头，是东北地区所说的有时间或有机会。
但很多时候，这一回头就不知道一杆子支哪百年去了。
王梅满脸堆笑说了些客套话。
唐山海知道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人情关系，更明白周长贵今天卖他这个人情，必是还有什么事。
即便今天周长贵不找自己，过几天也会亲自去万川村找他。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唐山海现在也猜不出来，索性也不去费那个脑筋。
接了布，只对周长贵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供销社。
直奔镇上裁缝家，刘玉梅娘三个的尺码告诉裁缝，这才转身又去了供销社。
这次唐山海再出现在供销社，王梅可就是笑脸相迎了。
“哎呀山海兄弟这是还缺啥呀……”
其他几个营业员也都摆着笑脸，但她们却知道，这一波关系，她们是沾不上边儿了。
当唐山海拿出粮票说要换米面的时候，王梅很是纳闷。
刚才周长贵在的时候，这小子怎么不说把要的东西都说出来，那样岂不是就能占个大便宜了？
不过，这话她却并没说出口。
唐山海换了米面和豆油，买了二斤旧报纸。
王梅是个会办事儿的，虽然这一单她不会再买账，却也给了唐山海包了一包水果糖。
唐山海回到万川村的时候，天色还大亮着。
此时刘玉梅也带着赵晓兰正在收拾仓房。
赵晓燕看到唐山海回来了，立即跑上前迎接。
“啊呀姐夫你回来了，你这拿滴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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