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费祎有些不解地问道。
闻言，马谡倒是一愣。
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了大汉能够在经济战中取得绝对的优势地位。
一旦纸张大卖，甚至成为所有门阀世家乃至平民百姓的必需品，大汉的五铢钱也势必通行曹魏和东吴的土地。
这也就给大汉发起货币战争提供了可能性。
仅仅是增加五铢钱的发行，就能对曹魏和东吴进行大范围的利益攫取。
若是再狠心一些，直接发起币制的改革，用更廉价的纸币替换掉与铜本位的五铢钱，那样一来，大汉更可以肆无忌惮地攫取曹魏和东吴的财产。
当然，马谡也并没有下定决心去发起货币战争。
毕竟，相对于战场的拼杀，这货币战争或许要更加残酷。
虽然门阀世家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会受损，但更惨的一定是普通的百姓。
马谡可不想看到剧烈的通货膨胀出现在这片华夏大地上，更不想民国时候，百姓们拿着一麻袋的钱去换一斗粮食的场景提前出现在三国时代。
而且，发起这样的战争，无异于透支大汉未来的威信。
不过，自己不做，马谡也必须保证不能让对手有这样的机会。
有剑不用，和手中没有剑，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只是，马谡的打算是好的，但真的要给费祎解释起来，马谡却又有些犯难了起来——这玩意要怎么解释啊！
在线等，挺急的。
通货膨胀？货币战争？收割韭菜？
光是这些名词，要解释起来就足够麻烦的了。
略略想了想，马谡还是决定不搞这么硬核的解释了。
“纸张的大卖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马谡略略组织好语言，也是开口解释道：“换言之，只要我们要求用五铢钱结算，曹魏和东吴的世家门阀们只有接受这一条路。
长久以往，我大汉的五铢钱，势必会在曹魏和东吴流通起来。
想想看，百姓们天天看到的、用到的，都是我大汉的钱币，这人心可不就慢慢回笼了过来了吗！至少，等我军接管城池之后，百姓的阻力将会减到最低。”
“妙啊！”闻言的费祎顿时大喜地抚掌而庆道：“将军之计，果然妙极！”
就这样，马谡也算是将造纸所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
翌日一早，好好休整过一夜的马谡也是带着自己的亲兵，辞别了费祎与赵统，再度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下一站，狄道。
不过两日的时间，马谡一行人便是已经抵达。
夕阳下，城门外，本该是人烟逐渐稀少的时候，此时却是人声鼎沸、比肩接踵的模样。
不仅是城门外，从南门城门往里直到中央郡守府的一路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全都站满了人。
可以说，大半个狄道城的人，都已经出动了。
无他，就在午后时分，李郡守得到了消息，征北将军马谡，将往凉州赴任凉州刺史，今日晚间将留宿在狄道城。
李郡守当然明白，这是自己的老上级特意绕道而来，李郡守哪里敢耽搁，当即也是将政务安排妥当，带着自己的儿子和郡守府的几个僚属便匆匆前往南门亲自迎接马谡。
而李郡守也是知道马谡是不喜欢排场的，因此，这迎接的队伍，李郡守也是压缩到了最少。
可问题是，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边李郡守才刚刚出了郡守府，还没到南城城门呢，那边马刺史即将路过狄道的消息便已经传开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世家们很快便行动了起来，一个个家主穿戴整齐便急急赶往了南城。
百姓们也自然而然地便得到了这个消息，于是自发地前往南城等待了起来，而等到了黄昏时候，百姓们也是越来越多，差点没把迎接的李郡守一行人给淹没了。
看到这一场景的李郡守是既高兴又忐忑。
高兴的是，百姓没有忘记马谡在狄道这一年里，为大家做过的事情；
忐忑的是，这排场，着实是有些太大了，不知道马将军会不会生气。
只是，尽管心有忐忑，此时的情景也不是李郡守所能控制的了。
这时候，要百姓们回家，李郡守毫不怀疑，那些被马谡从山里接出来的羌人，那些终于吃饱穿暖的农民，能把自己生生地给撕了。
“算了，挨骂就挨骂吧！”李郡守也是在心底无奈地想着。
倒是跟随在其身后的少家主李瑾，似乎是看出了父亲的担忧，道：“父亲莫要担心，将军明察秋毫，必会知道，这并非父亲特意操办，也必不会为难父亲。”
“好。”闻言李郡守的心中顿时舒畅了不少。
而看着眼前的儿子，李郡守的心中更是生出了无限的豪情。
他很清楚，自己能当这个郡守便算是极限了，而他的儿子，虽然此时名声不显，但却已经是征北将军帐下的主簿，其日后的前途当远在自己之上。
看看自己的儿子，再看看身后的“老伙计们”，他们的儿子甚至都没有资格来此地迎接马将军。
李郡守瞬间便越是觉得当日自己投靠马谡的决断的正确性：在驿馆前等待的那一个时辰是真值啊！
当然，还有李瑾冒险跟随马谡前往永安，如今看来，也是极其有魄力的决断。
“到底不愧是我李家的种！”李郡守不由得在心中得意地想着。
正待此时，一个急促的声音将李郡守从冥想中唤醒。
“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一名差役已经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对李郡守说道。
“讲！”李郡守也是猛然睁开双眼说道。
“禀郡守，马将军已至五里亭。”差役当即禀报道。
“好，知道了。”李郡守微微点头道。
随着差役的离去，差役的话语却如同投入湖中的一块石头，很快溅射起层层波澜。
城里城外，愈发地热闹了。
与此同时，一个急促的声音远在五里亭外响起。
“报，将军。”一名斥候坐在马上抱拳而道。
“讲。”马谡点点头说道。
“狄道城郡守已率僚属于南城外等候，还有。”斥候抬头看了一眼马谡，也是接着说道：“还有近半城百姓也出现在南城之外，似要迎接将军。”
“半城百姓？”听着斥候的回报，马谡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亲兵首领马旭也是一眼看出了马谡的表情变化，当即也是问道：“将军，时间尚早，绕道东门，时间也还来得及。”
“嗯？”马谡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是明白过来，马旭这是看到自己的不爽，这才建议自己绕道东门。
只是马谡却是微微摇头，道：“半城百姓，不能让他们白等了。”
“而且，若真是半城百姓，李郡守应该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短时间内聚集起这么多人。只可能是百姓自发的行动。”马谡随即又再度解释道。
随即，马谡又抬头看了看西边山梁上的红日，随即下令道：“全军加速，直奔南面城门。”
“是。”身旁的马旭立即领命道。
“传令：加速前进”转过身，马旭也是快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很快，“哒哒”的马蹄声便是响起在通往狄道城的官道之上。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马谡一行人便是出现在了狄道城外。
看着远处已经逐渐清晰的狄道城，马谡也是再度下令道：“缓缓减速而行。”
“是。”身旁的亲兵们也是立即答应道。
调整好步伐，马谡一行人终于是出现在了等待在城外的百姓们的眼中。
“马将军！”
一声呼喊随即出现在人群之中。
顺着官道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已然出现在了眼前。
“马将军回来了！”
“马将军！”
不待李郡守等人上前见礼，一阵阵欢呼声瞬间响起，几乎要将整个狄道城掀翻。
见状，李郡守等人也是迅速上前。
“下官陇西郡守，携合府僚属，见过征北将军。”走在众人之前的李郡守，也是当即下拜道。
一个鹞子翻身，马谡也是丝滑地从战马上跃了下来。
“郡守请起。”将缰绳扔给身旁亲兵，马谡也是上前搀扶起李郡守，随即又对众人言道：“诸位请起。”
“谢将军。”众人随即纷纷答应着站起了身。
随着众人的起身，马谡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李郡守身旁的李瑾，随即问道：“怎样，伤势可好了？何时可以归营啊！”
是的，李瑾可不是被马谡开革了才回到狄道的，而是因伤而回了狄道城。
没办法，永安一战，就连马谡的亲兵都消耗殆尽，李瑾虽然只是一个主簿，但也提剑上阵。好在，李瑾一直是在战斗不算激烈的南门，等调到东门没有一日的时间，关兴和张苞的援军也就到了。
因此，李瑾虽然受伤，倒也不重。
不过，也因为这次的受伤，却是让马谡彻底将李瑾纳入了自家心腹的序列。
之所以让李瑾回到狄道城，既有让其作为自己打前站的意思，同时也是不乏让李瑾衣锦回乡的想法。
也因此，马谡也是当着众人的面热络地询问起了李瑾的伤势。
随着马谡的问题，其后一众世家家主的目光也是齐刷刷地看向了李瑾。
显然这些老狐狸都明白，能被马谡记着伤势之人，会是怎样的荣耀。
只是，接下来的对话，却是再度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嗯，应该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包括李郡守。
而李瑾闻言，当即也是抱拳答道：“禀将军，本就是皮外伤，多蒙将军垂爱，令末将归家修养，此时伤口早已去疤，随时等候将军召令。”
“好，那便随我北上凉州吧。我已经禀明朝廷，表汝为部武威从事并兼主记室史。”马谡随即也是笑着拍着李瑾的肩膀说道。
听着马谡的话语，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李瑾也是一脸的懵圈。
没办法，这两个位置，实在是太重了。
先说这“部武威从事”，乃“部郡国从事”的一员：“部”，即统辖、统率之意，武威者，武威郡也。
所谓部武威从事，即统辖武威郡的从事。负责监察劾治所部郡县，权力可谓巨大，不仅可以奏免一郡太守，更可以直接治罪县令和太守的僚属。
《三国志刘繇传》便有记载刘繇当“部济南从事”时，就弹劾免除了济南相；
《潘濬传》中记载，潘濬当“部江夏从事”时，当场“按杀”沙羡长，令得一郡震悚。
其职权之大，威信之重可见一般。
而武威郡又是凉州的治郡所在，部武威从事自然也是整个凉州中所有“部郡国从事”的老大，甚至一定程度上辖制着其他的“部郡国从事”。
其权利之大，在刺史府也仅在别家和治中之下。
而如果说“部郡国从事”的职务足以说明李瑾权柄之重，那么“主记室史”的职务，便可见李瑾在马谡心中的位置之重。
所谓“主记室”，就是古代的办公厅，负责记录抄写、起草文稿、领导后勤等等；
“史”就是长官，“主记室史”，你就想象成现在的办公室主任就行。
要是哪位领导的办公室主任不是自己的心腹，那基本上这位领导的前途也基本就到头了。
这两个位置一给，几乎就是告诉所有人：李瑾，那是我的人！
这么大的一块蛋糕砸下来，换了谁，谁也懵啊！
不仅仅是李瑾，就连一旁的李郡守也是相当懵的。
想过自己的儿子迟早会超过自己，却没想到就在眨眼之间，自己的儿子便已经是超过了自己！
部武威从事加主记室史，便是在整个凉州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存在了吧！
而且，他的儿子还这么年轻，假以时日，便是刺史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啊，只要能够抱紧了马将军这条粗腿。
不由得，李郡守的心中也是迎来了无限的畅想。
不过姜到底是老的辣，在短暂的震惊与畅想了几秒之后，李郡守也是很快回到了现实之中，见自家的傻儿子还愣在了原地，当即李郡守也是小小地扯了扯李瑾的衣袖。
李瑾这才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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