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被梁成帝宠幸的三年里,丽妃的日子过得的确凄凉,一般嫔妃身边的宫女太监加上厨房等打杂的至少有十人左右,可昭和宫除了翠儿香儿两名宫女之外,却再也没有其他下人了。是以,二人平日不仅要侍候主子日常起居,连厨房内劈柴挑水的事情也要一并做了。
按一惯制例,皇后掌管后宫所有事务,通常都会把权力下放到贴心的嫔妃手中,负责往各宫发放月钱、分配太监宫女等事。当时负责柴米油盐等日需的是容妃,容妃有心刁难,克扣和延迟发放那是常有之事,如此一来,昭和宫的宫女也变得难做起来,除了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还常受其他宫女的欺凌。丽妃身边本有四名宫女,没过多久有两名忍受不了便贿赂了容妃身边的宫女,离开了昭和宫。只有翠儿香儿忠心耿耿,一直留在丽妃身边。丽妃有感于此,平日对二人也是极好,丝毫没有当下人去看待。
因此思无邪的到来,不仅受丽妃母子俩的欢迎,翠儿香儿也是窃喜不已,以为总算能退居二线了,至少厨房内的粗活不再用自己动手做了,见他独处,便迫不及待地指使他去劈柴挑水,并且还立了规矩,柴要码起一人高,水要挑满两大水缸。
思无邪苦笑不已,这下倒好,成苦力了。不过见二人仅十二、三岁年纪,她们的事顺祈也曾说起过一些,便没有计较,估且算是帮二人的忙。
顺祈自聚义殿折返,四处寻他不着,问了才知缘由,不禁怒道:“你们真是放肆……”也不多废话,转身就要赶过去。
二女这才慌张起来,双双跪倒在地,劝道:“殿下身贵,怎可去厨房油污之地,还是让奴卑去将他叫来吧。”
顺祈哼了一声,并未理会,顾自匆匆赶去,二女心惊胆战,低头跟着。
思无邪正呼哧呼哧地劈柴,身边的木柴已码起半人高,此时已至初夏,烈日当空天气极为炎热,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湿透,瞥见顺祈到来,放下斧头迎见。
顺祈远远见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二女怒目一瞪,道:“你们竟敢如此对待小三,胆子也忒大了,罚你二人今日不准吃饭。”二女暗自叫苦不迭,口中怯声应着,心里却是很不服气,不就是一新来的小太监么,做些事情还不是应该的?
思无邪心想往后还得长处,把关系搞僵了平日见面也尴尬,再者二女确也长得楚楚可怜,实不忍心见她们受委屈,便说道:“此事也怪不得翠儿香儿,是小的自愿来帮忙的,还望殿下莫怪才好。”他自称“小的”,自然是为了不让外人起疑。
二女一向忠心护主,顺祈本也不想为难,只是看到思无邪受苦一时气不过而已,听他如此一说,便顺水推舟地道:“既是小三求情,那就饶了你二人,不过往后谁若再与他为难,我绝不轻饶,记住了么?”
二女大松了一口气,自是频频点头答应,偷偷瞥向思无邪,发现他友好地笑着,二女也报以微笑,感激之情尽在不言中。
走进兰若亭内,顺祈见思无邪躬身而立,问道:“你为何不坐?”
思无邪道:“小的不敢。”
顺祈笑道:“连我娘都说了让我把你当兄弟看待,既是兄弟,同坐又有何妨?”
思无邪道:“小的既随殿下入了宫,自当守宫里的规矩,再说人多眼杂的,若让人见到太监与主子言行过于密切,难免让人起疑,若因此给娘娘与殿下惹来麻烦,那小三的罪过就大了。”
顺祈想了想也觉有理,便不再勉强。
思无邪察觉顺祈面带喜色,心中已有几分明了,许是梁成帝在早朝时宣布了封王之事,试探着说道:“小三给殿下道喜了。”
顺祈知他何意,心中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嘿嘿一笑,又道:“你是没见到百官在听封我为王的圣旨时那表情,简直要把眼珠都瞪出来了,我想想就觉得好笑。”
思无邪也笑道:“那是因为殿下少年封王之故,古往今来似殿下这般的少年王确实为数甚少,得此等荣耀当能流芳百世。”他当然也知道,除此之外,短短几日,顺祈由一名被打入冷宫的皇子一跃成王,文武百官若不觉惊讶,那才是怪事。
乐了一阵,顺祈忽喃喃说道:“我早听说吴灞与魏燮不和,没想到是真的。”
思无邪对吴灞极有好感,听说有关他的事情自然更多了几分关心,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顺祈把早朝上二人相争之事细细讲了一遍,问道:“小三,你知道倭国么?”
思无邪无语,倭国不就是小日本么?占了我钓鱼岛,制造了南京大屠杀,妄图称霸地球,在我前世如此野心勃勃,在这个时代却是可怜到没人拿它当事儿,自认优秀的大和民族竟然要求大汉民族来庇护,简直是大快人心,要是让我说,让他自生自灭还不够,应该再派兵过去践踏数万遍才过瘾……不过,从当前局势来看,这小日本似乎也扮演着很关键的角色……
顺祈见他呆呆出神,以为他不知道,接着说道:“以前听娘说起过,倭国远在海外,快船全速行走半月都恐不能到达,想来也够远的……”
未等他说完,思无邪打断道:“吴大人赞成庇护倭国,而魏相反对,那殿下认为如何呢?”
顺祈愣了一愣,喃喃道:“这个……我倒不曾细细考虑过,不过我想也犯不着损我国之力替一个小国出头吧。”
思无邪道:“小的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顺祈道:“我说过把你当兄弟看待,有任何话不妨直言。”
思无邪道:“小的以为,殿下应当向陛下进言,赞成吴大人的提议,坚决庇护倭国。”
看出顺祈的不解,他继续说道:“殿下你想,倭国四面临海,自然全力发展水师,他虽仅为区区一个岛国,但正对我大梁后背,若被金人占了,必会将其建成水师基地,日后金人若与我大梁开战,我大梁岂不腹背受敌?”
顺祈毕竟年幼,尚不能真正明白,只是凭直觉认为思无邪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点头道:“既使你说得在理,可是父皇未必肯听我的。”
思无邪笑道:“陛下是否会听,小三不敢保证,但小三以为,陛下听了殿下这番话定然会十分欣慰,对娘娘和殿下还会更好一些。”
顺祈疑道:“真的?”
思无邪含笑点头。他自然能料到这一点,梁成帝费尽心思还丽妃以清白,又封顺祈为王,更重要的是迟迟不立太子,这些都表明他还在挑选合适的接班人,而聪明的顺祈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希望。如果猜得不错,梁成帝已在着手为他扫平一切障碍,为他将来平稳登上皇位开桥铺路了。
而基于思无邪的私心,考虑到自己既已入宫,已无任何退路可走,唯有在顺祈身上赌上一把,赢则是通杀百家,若输了这局就不是当衣服裤子那么简单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棋行险招吧,但愿我没有看错人,思无邪望着仍在专心思索的顺祈,愣愣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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