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了久违多日的大宅，谢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陌生感霎时涌上心头。
虽然在这栋大宅生活了二十多年，可谢芸始终觉得这里不像是一个家，该有的亲情只是偶尔的零星一点，更不用说所谓的爱情了。
照着先前管家的话，谢芸径直上了二楼，不敲一下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谢明辰正坐在书桌后的红木椅上，听到动静的瞬间，他将腰背挺起了些，厉声道:“进屋前怎么不敲门，我在国外这些年，你都是这么放纵的？”
谢明辰话中有话，却不急着挑明，显然是想让谢芸先开口。
谢芸知道，谢明辰是想让她先开口认错，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她这个女儿向来是温顺听话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谢芸已经厌倦了多年来的顺从，如今的她再也不想戴上那张乖巧的面具，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旁人摆布。
谢芸转身关上了书房的大门，然后直直地走到了谢明辰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谢明辰原以为谢芸是想过来认错，便耐心等她组织好语言。可当这份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谢明辰察觉出了异样。
谢明辰停下了食指轻扣桌面的动作，抬头看向了谢芸，意外地撞进了一双坚定的眼眸中。
谢明辰瞬间了然。
他的女儿不是来认错，而是来同他对质的！
握成拳头的右手狠狠砸了一下桌面，谢明辰从椅子上嚯地站起身来，满面怒容地看向自己养育多年的女儿。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明辰的语气很是激动，伸出的手指也随着话语一并颤抖起来。
“知道。”谢芸答得淡然，面色不曾更改分毫。
“你——”谢明辰气到语塞，谢芸的态度让他怀疑，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听话的女儿。
没有找到发泄口的怒气在谢明辰心头乱窜着，如果不是这几年调养得当，他怕是会当场晕厥过去。
谢芸注意到了谢明辰捂着胸口的手，淡漠的神色中渗入了一丝不忍，“爸爸，有些话还是先坐下再说吧。”
谢明辰看了一眼谢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坐下了。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谢明辰缓了语气，复又问道。
谢芸照旧点头，答案与之前一般无二。
听了谢芸的回答，谢明辰的手颤抖着拉开了书桌下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叠照片，拍在了书桌上。
谢芸粗略地扫了一眼，这十几张照片都是她和封妤的同框，这原也没什么，只不过夹杂了一张两人在小巷中接吻的照片，想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谢芸看着这一张张照片，都是从不同角度偷拍得来的，而幕后黑手当然也只能是方昊了。
谢芸忽然很想看一看，方昊在目睹真相时候的表情，那一定很有意思，比他平日那副伪君子的模样定是要精彩个十倍、百倍。
“你这是什么表情？如果不是方昊，你现在早就是容城的头条新闻了！”谢明辰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他端起一旁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口，借此压抑心头的怒气。
如果不是方昊？
谢芸咀嚼着谢明辰的话，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我哪里比得上他，要说头条，他的事迹绝对比我精彩。”谢芸倒不是刻意抬举，方昊的那些破事确实比她要来得精彩，修饰点缀一番后，没准还能拍个电视连续剧供人茶余饭后消遣。
谢明辰也不糊涂，当即就听明白了谢芸话中的所指，面色稍缓。
“所以你这是在报复他？”谢明辰理所当然地作此猜想，“就算方昊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那也只是男人一时的玩乐，难道他会为了她们，抛弃你这个结发妻子？”
“所以您是要我假装不知道？”谢芸随即反问，“您是要我当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装聋作哑，宽恕丈夫在外面的一切罪行咯？”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在指责我这个做父亲的让你受委屈了吗！”谢芸接二连三的反驳几乎要让谢明辰喘不过气来了。他是真的不懂了，自己不过离开了几年，女儿怎么会性情大变，不仅话语犀利，连行为举止也变得出格和放纵了。
“您不会让我受委屈，因为您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谢芸看着谢明辰，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将这些年埋藏心中的想法尽数道出，不带丝毫犹豫。
谢芸的字字句句都刺在了谢明辰的心上，谢明辰原以为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这出闹剧的缘由，不曾想事情的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这让他事先准备好用来劝说谢芸的话全数报废了。
“你不喜欢方昊？”谢明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谢芸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她何止是不喜欢这场婚姻，她所厌弃的是自己全部的人生啊。
谢明辰只当谢芸的冷笑是肯定的回答，原先紧绷着的神经倒是因为这一声冷笑而放松了不少。
罢了，罢了，报复也好，不喜欢也罢，只要从今往后她不再胡来，谢明辰愿意给她让步。
“我同意你和方昊离婚，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和你的，和那个女人断了。”谢明辰原想说“你的情妇”，试了几次都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换了个说法。
女人，两个女人，这简直荒唐！
“我会离婚，但我不会离开她。”谢芸答得简洁，却将意思表示地清楚明白，丝毫没有迂回的意思。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听得真切，谢明辰都快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了。
“我喜欢她，我不想您为我安排第二个方昊。”谢芸索性揭开了同谢明辰之间隔档着的最后一层纱，将自己的心意和立场表达得清清楚楚，而谢芸此刻的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决，至少是谢明辰从没见过的。
“你再说一遍！”谢明辰陡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地拍了一下书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喜欢她，我不会离开她，这辈子都不会。”谢芸吐字清楚，呼吸平稳，如谢明辰所愿的，将先前的话语补充完整之后，重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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