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岚不动声色的缓慢夹着菜,偶尔品上几口,陪韦月月说上两句闲话,双耳却是聚精会神的听着那一群大汉在说些什么。韦月月大约也是饿极了,一路上坐着孙八两的车而来,哪像平时出门,还有些点心小吃啊?走了大半日,再加上路途颠簸,早就把体力耗费的七七八八了,此刻哪有不大吃特吃的道理?还有什么废话好讲。
陈秋岚只听其中一名汉子说道:“大哥,此番咱们运气倒好,不但保住了小命,更弄了这么个美差使,哈哈,大哥,我敬你一杯。”
那被称做“大哥”的汉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而距离那么远,料想没人能听到自己这边在说什么,不过仍然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屁三,就你废话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有闲人在呢,说话给我安生些。”
屁三“呵呵”一笑,半装半醉的说道:“大哥,怕个鸟啊,别说这帮闲孙子听不见,就算给他们听见了又如何?咱们以前就没怕过这些废蛋,如今有了那人做靠山,还要再看别人脸色?”
那大哥仿佛不太愿意得罪屁三,敷衍道:“行了,小心些总是好的,毕竟咱们干的这些玩意可是见不得光的。”
屁三随手勾住身边一位大汉的脖子,斜眼不屑道:“大哥,不是我屁三说你,像你这么胆小,迟早让兄弟们心寒。咱们当初为什么出来的?不就是穷的没口饭吃了吗。跟你快大半年了,你看看……”屁三说着,伸手抓起一块熟牛肉,塞进身旁大汉的嘴里,继续说道:“咱们吃的这叫什么玩意?呸,老子稀罕几块破牛肉了。”
那大哥眼看屁三耍横,气势更低了,涨红了脸,小声说道:“是,是我水生没能耐,让弟兄们跟着我受委屈了,不过屁三,咱们虽说干上了这没本钱的买卖,但毕竟都是穷人出生,什么事该做,什么又不该做,大家心里都要有个底。依我水生说,大家要还拿我当大哥,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本分强盗,别搀和那人的事了。”
陈秋岚听到这,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好嘛,老老实实的本分强盗,这名词听着新鲜。
只见那屁三对着酒坛猛灌一口,不阴不阳的笑道:“是是,你是大哥,咱什么都听你的。当初咱们村里受米耗子那王八蛋欺压的穷人多了,为什么咱们十一个就跟着你水生大哥站出来杀了那狗娘养的?大哥啊,一方面是咱们敬重你在村里向来为人忠厚,爱为朋友着想,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咱们这十一条汉子都能挣上白花花的银子,玩上水灵灵的姑娘啊,哼哼,大哥啊大哥……”
屁三说完,就在那冷笑着,其他汉子眼看情形有些不对,全都默默放下了酒,站在屁三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水生。
水生本来还准备再劝上两句,然而眼看当初的好兄弟都站到屁三那边了,心中不禁火起,指着屁三连说了几个“你”字,硬是气的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屁三见没人帮着水生,光棍气更足了,嚣张的翻着白眼道:“你什么你?我屁三哪句话说错了?那人许了咱们多大好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帮他弄几个处女吗?这又有什么难的?反正咱们是干没本钱的买卖,撞在人家手上,放了咱们不说,还给咱指了这么条明路。得了,你水生看不起咱兄弟就拉倒,谁也不欠谁的,大不了一拍两散。”
水生听他说完这撕破脸皮的话,反而气顺了些,不怒反笑道:“好,屁三,我没看走眼,当初在村子里就你滑头最多,没想到啊,哈哈,没想到。咱们当初怎么说的?是不是说出来劫几个有钱的主就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咱们连我共一十二个人,全是光棍,可也不能就此没了良心啊。那家伙一看就浑身邪气,手段更是古怪,是咱们能招惹的吗?再说了,就算咱们没亲妹妹,不过大伙儿想想,要是让你抓村里的二丫,或者是翠红,你们能下的去手吗?”
水生一番话说完,果然有几位汉子低头不语,似乎颇有点摇摆。屁三一看这情况,赶紧将手中酒坛重重的往桌上一放,这才开腔说道:“水生大哥这话就说的远了。咱们是祸害乡邻的人吗?别扯那些没用的,这天底下什么不多,就是人多,随便弄几个处女算什么事了?他妈的,就说坐在那边的小娘们,弄走了她跟咱们有什么损害?”
屁三说着,拿手正指向韦月月的方向,陈秋岚赶紧垂下目光,生怕招致怀疑。屁三身后的那些大汉听了这话,纷纷打量起韦月月来,眼看她衣着华贵,正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心中自然想起了以前受米耗子欺负的场面,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说越激动,总体意思就是——这丫头不是好人家的孩子,这种人弄走了才好,富贵人家的孩子都不是好东西,跟他们讲什么良心。
水生不由得佩服屁三挑拨众人情绪的功力,这一手太极,立刻就将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变成了废话,然而毕竟是一个村子长大的,心中确实不忍,还在那开导道:“大伙儿听我说,且不管那姑娘到底是不是造过孽,咱们该不该捉她,就说那人吧。咱们十二个人啊,竟然让他一个人就弄的动弹不得,人家可是连手指都没动过啊,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可疑?”
屁三粗鲁的打断道:“那是人家仙法神通,有什么好多想的。”
水生不服气的争辩道:“仙法?呸,我看妖法还差不多。有仙人是像他那样浑身散发着邪气的吗?有仙人会平白无故要处女的吗?大伙都醒醒吧,那是个妖怪啊,咱们别到最后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屁三伸手从怀中一掏,“啪”的一声将什么事物重重的拍在桌面上,等手移开时才看清楚,正是黄澄澄的一大块金子啊。屁三指着金子说道:“这是什么?我管他狗屁神仙还是妖怪,能给老子钱就好。这大半年咱们都怎么过的?眼看人家醉生梦死,灯红酒绿,偏偏咱们拿命来拼,不过偶尔得些银子。对方人多了,咱们不敢抢,对方人少了,身上多半又是银票,咱们又不敢去兑换,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兄弟们,别听水生废话了,拿在手里的才实在,你们就不想尝尝好酒的滋味?你们就不想大爷似的等人来伺候?你们就不想搂个白花花的身体睡觉?都别他妈的傻了,那人给定金都这么大方,干好这一票,咱们就能平安下半生了。”
那些大汉明显受屁三这煽动性极强的话引导,全都红着眼睛,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贪婪已经烧沸了热血。水生眼看再没有人愿意听自己唠叨了,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众人算是最后叮嘱道:“那边坐的姑娘,你们最好别惹,她身旁的男子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平常之人,我这做大哥的,没能帮上大家,也无脸在这搅和了,咱们就此别过,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说罢仰面将自己的那坛酒喝个精光,连说三遍“罢了”,哈哈大笑,装若疯癫的径自朝大门走去,连头也不回。
陈秋岚听的真切,心想这几个蟊贼还想打自己一行的主意,那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投了。于是也不言语,心中暗暗做些准备,继续听那剩下的十一名大汉说话。
水生这一走,还是有几位汉子心中不忍,想开口去留,然而又不知说什么好,如今是谁也不能说服对方,道不同,又怎么能为谋呢?还是屁三机灵些,右手平伸,提着酒坛,其他大汉见状连忙也将酒举起。只听屁三说道:“水生大哥是好人,不过胆子太小了点,追求也和咱们不一样,大伙要还记着他,等咱们这票干完,都有些家当了,咱们一起去寻水生大哥,共同过些好日子便是,来,是兄弟的都干了。”
屁三这话颇有些说服力,那些还在摇摆的大汉听完都是心中一动,且不管他屁三说的是真是假,总之良心上有个台阶下了,于是全都陪着屁三“咕咚,咕咚”的将酒坛喝了个底朝天。
屁三见众人都干了,这才一抹嘴巴,继续说道:“水生大哥说那姑娘不能动,咱们偏偏要让水生大哥瞧个好,他边上那公子哥带把宝剑又怎么样?咱们十一个人又岂能怕他?来,不多说了,咱们先喝酒,待会大家都听我号令,等那三人一出门,咱们就给他们个惊喜。”说罢扯开喉咙喊道:“小二,小二,来,给爷爷们上酒。”
陈秋岚听他们说的热闹,心中暗暗好笑,自从跟了张昆崖,除了王府那次,打的几架全是对上了妖怪,这宝剑还真没什么机会饮点鲜血呢,如今有不开眼的,又是要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正好让自己练练手,也不知道当初的武艺自从修仙以后生疏了没。心里想定,呵呵笑着给韦月月夹菜,为孙八两添酒,弄的两人一头雾水。
幸好韦月月饭量小,孙八两吃点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把他那宝贝酒葫芦灌满带走就好。不多时韦月月一抹小嘴,兴冲冲的抢先跑去结帐了。陈秋岚一方面注意着那些大汉,一方面确实让韦月月折腾的身无分文,虽说张昆崖的钱财也由自己保管,但哪好意思就这么一直花下去啊,等到韦月月结帐回来,这才想起在康熙朝,吃女人付钱的饭恐怕还是绝无仅有的呢。
韦月月根本不计较这些事,她跟陈秋岚又有不同,陈秋岚是大户人家,而她韦月月所在的家庭根本钱多的都没个概念了,所以对她们来说,钱不过是个数字而已,谁去结帐,她这样粗心的刁蛮丫头更是不会考虑了,谁方便谁去,这就是她的原则。
好在陈秋岚倒也不是扭捏之人,眼看都到这一步了,便让韦月月带头,自己缓缓的跟着,三步两步来到了门口。门帘一掀,迎面一阵凉风吹来,这七月的天,变的也不慢,才没晴多久,看来又要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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