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咱们去当铺看看怎么样?”张昆崖带着李管家狼狈的从武馆里跑了出来。
李管家弯着腰说道:“全听少爷吩咐。”
张昆崖冲着前方手一挥,示意李管家带路。
这当铺离武馆倒不算太远,两人边行边聊,来到当铺门口还没到午饭时分呢。张昆崖看了看当铺门脸,色调灰黑,果然老远的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我说老李啊,赵……陈风也真是的,弄这缺德的买卖,哼。”
李管家心想如今缺德的人就是你了,哪还敢接口啊,光在那陪着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昆崖冲着李管家的后背一拍,说道:“这回跟我后面,不要让人认出你来,少爷我要见识见识当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李管家连忙应了,可是如何才能不让人认出来呢?这倒真是个麻烦事。眼看着张昆崖就抬腿走了进去,实在来不及多想了,把手伸到怀里一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出一张纸来就帖在脸上。眼前顿时一黑,又随手挖了四个窟窿眼,两个给眼睛看东西,一个给鼻子出气,一个给嘴巴说话。
一切完成,李管家洋洋得意的跟了进去,对自己的急智颇有点感觉良好。
“写,虫吃鼠咬,漆黑灰白,破烂布衣一件……”林朝奉大声喊着,手中运笔如飞。
“等等,您等等,这明明是上等红绸长衫,您怎么就说漆黑灰白,破烂布衣了?再说了,明明十足新啊,又哪有虫吃鼠咬了?”一个中年汉子在柜台前争辩着,浑身上下衣杉褴褛,面色蜡黄。
林朝奉抬头瞟了这汉子一眼,说道:“这是规矩,懂吗?爱当不当。”
汉子急忙说道:“别,别,我当还不行吗?您看能当几两?”
林朝奉又是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几两?你在想什么呢?八十文,当不当?”
那汉子急了,伸手夺过那件红绸长衫,嘴里嘟噜着:“当年做这套衣服还花了四两银子呢,除了结婚那次,我还都没穿过呢,不当了不当了。”说着便扭头就走。
林朝奉也不言语,就在那“嗤嗤”冷笑。果然,汉子还没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重重的将长衫往柜台里一塞,软绵绵的说道:“八十文就八十文吧,当了。”
林朝奉早就料到这个情况,手中刚才写好的当票还在那搁着呢。于是将长衫拿了进来,打包好,又数了八十文钱,连同当票一起递给那汉子,说道:“当期半年,若是过期不取,当票自动作废,明白了吗?”
这汉子恐怕也是念过几年书的,将当票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愣是没看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只见龙飞凤舞的,到底是不是字还不一定呢。
“我说,您这当票上写的是什么?怎么都看不懂啊?”
林朝奉敷衍的拿手指着当票说道:“不就是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事吗。再念一遍,听好了啊。‘今收到虫吃鼠咬,漆黑灰白,破烂布衣一件,当价纹银一两,当期半年,过期不赎,自动转做本当之物。典当期间如遇天灾人祸,损毁当物,概与本当无关。’”
“明明给了我八十文啊,又怎么写当价一两呢?再说了,期间任何损失,怎么能跟你们当铺无关?”
林朝奉不耐烦的说道:“当就当,不当就拉倒,哪有那么多废话?来来来,把钱给我,我把衣服还给你。”说着便将长衫提了出来,就这么往柜台上一扔。
中年汉子憋红了脸,久久不能说话,林朝奉刻薄的语言就在耳边不停回荡。终于汉子咬了咬牙,将当票和当银往怀中一塞,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张昆崖就站在一旁默不做声的看完这一幕,直到中年汉子走了出去,这才晃晃悠悠的来到柜台跟前。
“啪”张昆崖随手从怀中摸出一件事物,拍在柜台上,说道:“当东西,给个价。”
林朝奉头也不抬,随手将这事物抓了过来,口中职业性的念道:“写,虫吃鼠咬,漆黑灰白,破烂布,布……我的妈呀。”
“写啊,什么就你的妈?你妈今天少爷我没装在口袋,当不了。”张昆崖冷冷的说道。
林朝奉遭他一顿好骂,却愣是不敢还口,几乎要哭了出来,哀号道:“爷,您这不是拿小人开玩笑吗?小人可没招惹您啊。”
张昆崖手指轻轻在柜台上敲着,嘴里哼唱有词:“让……啊,你写……,你啊……就写吧……。”
林朝奉知道今天算是遇到难对付的主了,连忙拿手指一捅身边的学徒,吩咐道:“快去,到后面把掌柜的叫来,一定要快。”
小学徒连忙“哎”了一声,匆匆跑到后堂去了。
张昆崖就由着他在那东忙西忙,也不在乎,依然哼哼着他那谁也听不懂是哪出的戏文,林朝奉冷汗直冒,哪还敢再多言啊,就盼着掌柜的快出来吧。
果然这才几下呼吸间的工夫,浑身肥肉的当铺宋掌柜颤悠着走了出来。要说宋掌柜不愧是干这一行多年了,只随便一瞅柜台上的事物,便心中全明白了,心想这就是摆明来找茬的啊。偏偏找茬的人还得罪不起,只有陪着笑脸说道:“嘿,爷,您这不是拿咱们小店开玩笑吗?爷,您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说,小人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帖帖。”
李管家打一开始看到张昆崖掏出那件事物,就觉得有事要发生了,又一想到平日里宋掌柜很会做人,大家都得了不少好处,此时不帮更待何时?于是从张昆崖背后跳了出来,说道:“哼,宋掌柜,你知道错了吗?”
宋掌柜本是紧绷着的脸,一看到李管家探出头来立刻变的古怪起来,此刻喃喃说道:“我错了。老婆,我错了,我不该‘眼睛’,还要‘鼻子’,你没有同意我去‘嘴巴’,可是我就是不听你的话,依然去‘眼睛’了,老婆,我错了。”
李管家依稀觉得这话怎么那么耳熟,仿佛在哪听过,不由得喝道:“你说什么呢?古古怪怪的,什么眼睛鼻子的?我……”
“哈哈哈”
李管家话才说到这,只见张昆崖指着自己的脸,在那狂笑不已,一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又不敢违背张昆崖的话,将脸上的纸取下来,只好尴尬的也陪着笑着。
张昆崖笑了一阵,总算想起自己的目的。然而经过刚才一番,气氛早就不是那么紧张了,只好故意挑开话题,刁难道:“两位,我问你们,这柜台上放的是什么啊?”
林朝奉结结巴巴的答道:“回爷的话,是,是黄马褂。”
“嗯,我以为你不认得呢。刚才不是说这玩意是虫吃鼠咬,漆黑灰白,破烂布衣吗?”
“回爷,小,小人一时说溜嘴了,”林朝奉紧张的说着,提起手来便抽着自己的嘴巴,“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人吧。”
张昆崖丝毫不理会他,依然冷冷的说道:“写吧,没事,这就是破玩意,只管写上。”
林朝奉求道:“爷啊,这是咱们当铺的规矩,无论是什么样的好东西,都要把写的破破烂烂。尤其是衣服,保不住还会堆放久了变个颜色,更要加上漆黑灰白的字样了。这都是规矩,没办法啊,否则东西在这一放就是年余,又哪有不变样的呢。”
张昆崖一听,倒也是这个理,于是又问道:“既然这样,你写明了就是,为何又要把字写的龙飞凤舞,比狂草还草上几分,让人怎么认得?就是当银也不对啊,票上写的多,拿到手里少,这又怎么解释?”
林朝奉听他开问,那还不仔细解释?连忙说道:“我的亲爷啊,开当铺难免碰到刁难的主,若是他们拿着当票和咱们打文字官司,咱们又哪有那工夫啊。所以大伙都这样写,情愿不收你东西,也不能让你看明白了啊。要说当银,爷爷啊,咱也不是光免费替人保管,总要有点收入吧。虽说来赎的少,不过总有一些,若是原价当,原价赎,咱们当铺早要关门了啊。”
张昆崖顿时明白了许多,说道:“这么说来,那天灾人祸之类的话,也是推脱当铺责任了?好啊,当铺果然是好买卖,只有赚,没处赔啊,嘿嘿。”
林朝奉捂着刚才自己抽打过的地方,怯怯的点了点头。
张昆崖气极而笑,连道三个“好”,冲着李管家说道:“把你脸上的纸去掉了,让他们看看你到底是谁。哼,纸上乱七八糟不知写些什么,你自己也好好看看。”
李管家连忙将纸揭了下来,放在眼前这么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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