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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说张滦带了自己的道兵,之后要怎么办案。
——他如今虽有官职爵位,却因为年纪尚小,本来就没有固定的职司,倒也省了请假之类的麻烦。
忠顺王府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世子向治生脸色阴沉的从奉天殿回来,刚甩了马缰,就直接问迎上来的管家“向礼轩呢?”
管家一听念了全名,就知道这是小少爷又惹了世子不高兴,忙回道“在陪着王爷看戏呢,今儿并不曾出门。”
忠顺王年纪已老。
少年时曾征战沙场的将军,曾经看着比皇帝要健康得多。那时候不管是谁都没料到,他居然没能熬死皇帝。皇帝现在虽然也重病,但却不必忠顺王要差多少——
昔日里征战时留下的病痛发作起来,不得根治,让忠顺王不得不辞去了朝中的实职,在家休养。兼且年纪越大,病痛越多,他的雄心也就越发的消磨。
到了如今,他倒是比暗斗了一辈子的皇帝,更早的享起了福,只顾着沉迷于声色酒乐之中,几乎将忠顺王府的一切都交到了暗中当做太子培养起来的向治生手中。
向治生对此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忙着接手各方面势力的时候,他唯一的嫡子向礼轩,却也跟着祖父沉浸在了声色犬马之中!
当然,他还年少,不会像他的祖父一样失去了的雄心。但这或者更糟糕。
再次不由自主的回忆了一番过往,向治生有些咬牙切齿“那就去戏台找他,让他到外书房来找我!”
管家一颤。匆匆的应了一声,便忙走了。
向治生虽然已经是实质上的忠顺王,但“孝道”上还是做得极好的。往常下朝回府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忠顺王那里请安。如今连这桩事都省了,可见是愤怒已极。
他哪里还敢多嘴?
向治生确实是没兴趣管别的事情了。也不管其他,直接就往书房走去。但是,让他略有些惊讶的是,外书房里居然有人在。
当然。外书房不是他日常筹谋布置,处理秘事的地方,没有内书房那么管理严密。但是,会到这外书房来的人也实在是少。
“礼献?”一进门,向治生便看见了一个十五六岁,正在书架上翻找的。略有些单薄的身影。
少年一愣,转过身来见了向治生,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父亲。”
“怎么,又想着看什么书了?”因正对长子失望,向治生难得和颜悦色的问了一句——说到底他也自有那么两个儿子。长子和三子。次子早天了。倘若不满向礼轩的话
向礼献却一板一眼的答道“在找郑玄注的尚书。”
向治生心中烦闷,却还是问道“郑玄注?罢了,你倒是喜欢郑玄,最近读书,可有什么收获么?”
向礼献道“儿子越看郑玄。便觉二程一朱的理学颇有谬误之处。可惜如今若想要科举出仕,却非得苦读程朱不可要儿子看”
向治生顿时忍耐不住。“得了,你还想要科举出仕不成?”
向礼献低下头去,但他的心意或者很明显了。
向治生顿时无奈的挥了挥手“得了,你下次再来找书吧,为父还有事要做。”
向礼献便不再多说。行礼退下。
忠顺王府的世子不由得按了按额头——两个儿子,一个成事不足,另一个教条得想个老学究。这让他不能不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世子妃
当初世子妃徐氏一力请名儒来教导向礼献,他还当她贤淑。现在看来,她不过是知道王府不需要那样死读书的秀才继承人罢了!这番对待庶子的手段,倒是比普通人家的妇人要高明不少。
可惜,她那聪明劲儿,却没教好自己的亲儿子!
向治生烦躁的敲着书桌,完全无心处理别事了。甚至连如今已经到了晚膳时分的事情也忽略了过去。
但他依然等了好一会儿,向礼轩才一脸笑意的来了。他全不怕向治生的怒火,笑嘻嘻的行了一礼,随即便有些懒散的在那儿站了,先道“父亲怎么这么着急找儿子?”
向治生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无奈,反问道“你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语气还是有些严厉的。
可惜放在向礼轩的身上,他还是不当做一回事。不过,他到底是知道原因的。回头一看,见父亲的两个贴身护卫都守在门外,他就自动招认了“是祭天的事吧?”
向治生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果真是你做的?”
他的儿子却依然不以为然“是你说的吧父亲,我们没法阻止他登基。偏皇帝死了也就算了,他又一直活着。既然如此,捣下乱也好啊,让他的那帝位没那么名正言顺。”
向治生隐忍半晌。
忽地,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捞起桌上的上好端砚,往向礼轩的身上砸去。
向礼轩显然不是第一次遭受如此待遇了。虽脸上看来气色不佳,但躲避得倒是十分及时,但他依然不解“父亲,我又哪里错了,你好好教我不行吗?”
向治生气得直喘气。
但他也拿这个儿子无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做回位置,冷笑道“倘若有一日,我们赢了,或者向礼荆那小子赢了,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你觉得会有几个人觉得我们的位置名正言顺?”
向礼轩不以为然的“到时候是不是名正言顺也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他的父亲差点儿气极反笑“原来你也知道!你都知道的道理,你当这满朝文武不知道?什么天意天心,不过是拿来唬人的罢了。你难道以为那些帝党,会因为你这么一捣乱就投向我们?连你都能在祭天捣点乱,你觉得这很难,别人就做不到?”
这倒没错,祭天仪式实在是太繁琐了,细节一大堆。任何人都不可能面面俱到,毫无破绽。
所以捣点儿小乱,实在是十分容易。
不过
向礼轩依然觉得自己有理,笑得十分欠扁“我当然知道这么捣乱实际用处不大。可不是向礼瞻那小子能气疯么?”
向治生再次差点儿被他的儿子给气得喘气。不过,终究还是怒火占了上风,怒道“所以我说你是阴谋小计,不成大气!就是气到向礼瞻又有什么好处?他能被你气死?还是会撕下脸来追查?结了死仇还不得好,这种蠢事也只有你会做!”
向礼轩这才有些把话听了进去,却依然嘀咕了一句“本来也是死仇了。”
这一次,被自己的父亲怒瞪,向礼轩还是很快就消声了。
可是,过不了一会儿,向礼轩又有些惫懒的道“做都已经做了。那石逊也跳出来了吧?就算是查到我头上又能怎么样?”
向治生也是无奈。
愤怒归愤怒,他却不能不管这个儿子。
“罢了,他暂时也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日后还是小心些,少流连青楼楚馆了,小心被人下了黑手!”
向礼轩有点儿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你连你儿子是不是常逛青楼楚馆都知道?”
向治生嘴角一抽。
他儿子还真不怎么逛青楼楚馆,因为他见鬼的和他的祖父一样喜欢的是戏子!相比之下,他还宁可他和向礼菡一样呢。
暗叹一口气,向治生还是拉回话题“算了,现在向礼瞻只怕已经开始查了。你自己想想,这事儿你能不能栽到别人身上?”
林如海回到家中时,也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不过,被祭天的消息惊扰,墨玉黛玉兄妹两个都在晚膳后到了书房,等着父亲回来。且黛玉知道,林如海多半不会跟着那些同僚去应酬,是以还特意留了晚膳。
果然林如海几乎是一进门就喊饿。
黛玉忙让人上了晚膳,林如海却又不急着吃,只对一双儿女道“你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们不知道?”
墨玉笑道“妹妹是关心则乱。父亲你下朝之后,就没人请你去吃席?”
林如海知道他的意思,如今已经是用心在了解京城官场了。点点头笑道“为父如今好歹挂着个阁老的名头,哪里能随意交游?至于为父那几个同僚,如今都各有各事。”
不过,说起这个,林如海倒也想起一件事来,看着黛玉道“你虽在你外祖家住着,京城的事情也该知道一些。京城里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张滦张清源,你对他知道多少?”
黛玉一怔。她之前可怎么都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在这时候提起张滦。
——若父亲是要追究他的那封信,似乎太晚了一点?
“在群芳宴时倒见过一次,还有他的两个侍女。”
也不知道这是机遇还是其他,黛玉到底斟酌了一番言辞,才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做出了回应“看来至少和忠烈王府并不对付。而且,应该也怜悯弱小。”
黛玉想起了张滦护住那个自诉下巫蛊的嬷嬷的举动。
——那是前生那个宝玉做不到的。尽管他也并非是冷硬之人。
“父亲怎么问起他来?”甩开了心中的心思,黛玉反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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