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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镇虚道长的房间,宝玉忽地自后面快步跟上,“林大妹妹。”他叹息道,“昨天夜里,他说他可以离开这艘船。”
这个“他”,自然是指向礼衍。
可黛玉简直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蹙眉反问,“……我们看到了一个近支的宗室子弟遇袭,结果却将他赶走?更何况,看来我也是目标之一吧。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宝玉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只是笑道,“也是这个道理。何况我们这一路,和他相处得也不错。”
青玉咀嚼一番,忽然张了张嘴。
这些事情弄得她头晕脑胀,虽然有黛玉在一边和她解说了几句,但她只是明白了过来,一个近支宗室子弟出现在他们船上的麻烦。
至于迷迭香、蛊虫等物,倒是让她看稀奇的心思多些。
等到这会儿,她看稀奇的心思,才因为惊骇而彻底消了--是啊,不管那“衍远”是什么身份,难道那蛊虫是因为他才来的吗?想要借着蛊虫控制黛玉的话,是什么目的?
如今没有成功……
动手的人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本来青玉还有心问一下,那蛊虫和迷迭香没起到效果,到底是不是和黛玉有关。此时却是不敢问了。别说黛玉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原因……
天知道这船上还有没有别的内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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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黛玉难免又问了些其他事。比如说,那厨子的处置,还有那些死士的尸体的处置。青玉知道这些事情,就光是宝玉也能做好,却没有多听。
她倒是先一人领着丫鬟蓝雀回了房。
自己开了窗,怔怔的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以后。她才吩咐蓝雀道,“虽昨日里宝玉也说了,今儿我却要再提醒你一次。昨夜里我们出门后看到的事情,日后不许和任何人说。连着你的父母兄弟在内。你可知道了?”
蓝雀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多问的应了“奴婢知道了。”
才应完,却见青玉坐到床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蓝雀也知道,青玉有时候的表现全不像个孩子,但那和林大姑娘比起来,却又强多了。
且她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很乐观的。
如这样寂然叹息的模样是真的很少见。蓝雀有些心惊胆颤的看着。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找桃红柳绿来。
然而,桃红柳绿并不是什么灵巧的性子,虽跟着姑娘的时间比较长。可蓝雀早看了这么些时候,却不认为她们两人能为青玉排忧解难。
蓝雀正自为难间,忽地,青玉叹道,“这样也好吧。确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蓝雀莫名其妙。
青玉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不少。回过头时,居然还笑了起来,问自己的大丫鬟,“蓝雀,你说。父亲、哥哥、姐姐,还有姨娘,是不是人都很好?对我也好?”
蓝雀为这个天外飞来的问题愣了一愣。
她倒不是一个一味奉承的丫鬟,且她心思灵巧,心知青玉也不是为了听奉承。便认真想了想。
青玉也没等她回答,自顾自的接着道,“我已经很幸运了呢。”
这倒是。
蓝雀在心底暗暗赞同。她见过的世面也不多,但是若和贾家相比,林家的情况确实是好很多。
虽然没了主母,但做父亲的却十分关心女儿——哪怕更关心大女儿些,对二女儿也不至于冷漠疏远。这和贾家的两个老爷相比都好太多了。
贾赦不说,贾政却是不过问内宅事务的。便是过问女孩子,倒多半是在考校学问。
兄长这一块倒可以说相若,宝玉和墨玉两个都关心姐妹。但想想墨玉是继子,就得说他能做到这一步,要难得得多。
而姐妹之间……虽黛玉在做丫鬟的人眼里,往往给人高傲——最近还要添上“神秘、令人敬畏”等句,但她和青玉的关系,却委实是不错。比贾家几个姑娘之间的关系要好得多。
再然后是姨娘……
贾家的姑娘里,迎春惜春都是幼年丧母。而探春么……想到贾家三姑娘的人品,再想想她生母赵姨娘的作风,蓝雀都忍不住为她叹息。
这么衡量一番,蓝雀也不由真心实意道,“姑娘确实是有福气的。”
谁知青玉却纠正道,“是运气。”
蓝雀不解。
青玉却也没有再做解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受到了许许多多的打击。骄傲、自满、自信,一点点的被打击掉了,或者消磨掉了。
论辨识人心、观颜察色,她的天赋从来都不是多好,活了两辈子的人,在这方面却是只怕连惜春都比不上。
论商业、经营,她曾经兴致勃勃,满怀野心,但她不过知道些理论,并不懂得实际操作。
且迎春的事情也让她明白过来,这个时代从商,不说对女孩子的闺誉影响,光是和政局的关联,就让人心惊胆颤。那不是她能应付得过来的。
当然,最后还有“技术”……
青玉想起这件事,就不免自嘲的笑笑。
她对这方面的了解,其实基本来自于前生看的那些。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来形容,大抵是合适的。
了解太过浅薄!太想当然!
那次黛玉去工坊回来,她和墨玉都先后找过她。尤其是墨玉,问她的一些问题,她根本就没法回答!
比如说,现在也算是普及的琉璃和后世普及的玻璃之间的关系,后世玻璃需要的原料的辨认……别说她的能力与此无关,就算随身带个后世的搜索引擎,难道能凭着那三言两语化身地质学家吗?
而剩下的、她知道的那些,又有什么是墨玉或者宝玉不知道的?
这两个人,前生在技术上的造诣都比她强多了。她唯一更强的,可能就是对美食的了解吧?
可这个世界,在烹饪上已经十分成熟。不管是林家贾家。制作起吃食来都十分的精细。且她的身份,可能洗手做羹汤么?
……这么细数下来,青玉哪还能有半点雄心壮志?倒是遇到事情。时不时的就觉得自己太过无用。
幸而,她的心态确实还算是乐观。适应力也相当不错。虽然有时难免消沉。但基本上都能调整过来,找到好的一面。
正如现在。
既然是个没有多少能力的普通人,那么,现在这个身份环境岂非好事?至少不是什么都看不见。而且……
青玉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就算不能帮到多少忙,但至少不能拖后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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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礼衍果然去公开了自己的身份。接着,领了几个官兵上了船,还带来了弩弓等物。接下来的日子。便果然平静无波起来。
沿途打探的消息,都说皇帝的身体尚且能够支撑。至少没有他身体状况恶化过度的传闻。
不过,虽说如此,黛玉却还是减少了往船外去的次数。行为也更谨慎起来。倒不是要在那些官兵的面前保住自己的闺誉。而是因为……即使相信向礼衍的说辞和他的志向,黛玉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与他接触了。
这毕竟是忠烈亲王的次子!
哪怕这一路上京,数次上岸,向礼衍都没有换下他那身道袍。
不过,向礼衍虽然穿着道袍。却也素来都不是个会主动接近女孩儿的人。或者说,他本来就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大适合和林家的姑娘们亲近,是以,在黛玉和青玉姐妹自己都有意规避的情形下。竟是直到京城,黛玉和青玉两个都没在见过他两次,便是见面,也就说了些问好的话。
但等到船行至京城,向礼衍还是跟着镇虚道长一起来告辞了。
因宝玉都只能算是陪客,黛玉和青玉两个才算主人,姐妹两个自然是没有不见的道理。除非死守现今某些地方最严格的那种闺训。
可若是那样,黛玉和青玉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上路了。
而这一次见到向礼衍,黛玉和青玉都吃了一惊。按说,自那一夜的事故之后,船上再没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和那时候见到的“衍远”相比,如今的向礼衍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似乎一下子就年长了好几岁。
那个原本一和女孩子说话就耳根子都红的少年,这会儿已经可以颇为镇定的和女子对视了。他本来就不像普通的男子那般,是因为世俗礼节而躲避女子的目光。
有所改变大概也并不稀奇。
只是,他依然并不多话。
在镇虚道长和黛玉青玉两个寒暄时,他一直都沉默的坐在那儿,但看着确实是有点欲言又止。
黛玉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过多犹豫。在镇虚道长说出告辞的话之前,先问了出来,“不知向公子是不是有话要说?”
向礼衍仍然犹豫了半晌,才道,“虽我母亲时不时写信给我。但京城中的事……还有人,我却不能说全都了解。故此有些话,如今说来大概并不合适。”
他到底低下头,这才继续说,“可姑娘最好还是警醒些。那一天的事,既然没成,只怕动手的人不会放手。且宝玉虽说要保密,却也不知那人是否能猜到些什么……不对,该说既然没成,却也不知那人会认为是什么缘故……”
黛玉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省得。”
向礼衍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又道,“若是姑娘有什么麻烦,可以到遣人到白云观去,便是我不在那儿,也可以找个叫做十堰的道童。”
这就完全出乎黛玉的意料之外了。
可这向礼衍之所以这么说,看起来也不像是说“想要结盟”!
当然,不管向礼衍说得是什么,敷衍过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黛玉不想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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