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迎春忽然再次出面,两个向家子弟都有些惊奇。
不过,张滦倒是笑了笑,立刻就道,“说吧。”
迎春从容一礼,道,“这件事,小女子事前全不知情。不过,小女子奉命掌管这芳园及边上的胭脂坊,自认也是兢兢业业。芳园之中,侍弄花草者全为女子,若是男子,便是未冠小厮,也不能轻易出入。若有事出入,也必然有人全程陪同,出入皆有记录。而在园内的女子,为其闺誉,出入也必然有所记载。想来那春灵自五月里便已进园,进园后与人有私一事倒是必然为实。既如此,这进出的记录,若沿着此线调查,想来能有所得。能知与其有私者为谁。”
迎春也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
但有些事情又不能不做。
她自认自己在聪明才智上未必强于她人,但在管理上繁琐一点、严厉一点,尽可能的留下足够的数据,却是可以的。
数据能说话。
之前对向礼菡的质疑时如此,现在也是一样。只是,若是张滦也信了秋佩之言,那些东西只怕就是拿出来也会无用!
迎春之前是真担心了一把。
因为从张滦开始说话,她就注意到,自己的能力对张滦竟也一样不起作用!
她不能不怀疑,这不是那什么“先天气运”的关系……
幸而,至少这张滦没有轻信。而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这春灵秋佩,想来确实本来就是被当做了美人计的棋子。可是下棋的人却是没有想到,这段时间绝迹于花街柳巷的贾琏,居然在自己的产业里也没被勾引!
贾母的推心置腹的告诫是原因之一,熙凤迫于生女的压力,将身边的大丫鬟平儿开了脸给他做通房,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迎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站出来说这些话,是相当的不妥。可她的名声还剩多少?
难得有一个帮手在,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确实,虽然迎春的行止,就世情来说有点出格。但凑巧的是,不但熙凤是个胆大的,就是外来的三个男子。其实也没谁把“闺誉”这码事放在心上。
迎春先后两次提出有实证,哪怕她始终不曾露出真容。却也让向礼菡这样出名好美色的家伙露出了惊讶和欣赏的神情。
相反的,秋佩的神情却露出了几分惊慌。
“那就拿来吧。”
张滦如此说了一句,继续率先迈步前行。很快,就在主路两边人群和岩杉的声音的指引下,走到了事发之处。
这儿距离园门的距离其实也不是太远。
芳园又不是别庄,只是在园子里零落的修建了几个供人休息的亭阁,又在园子的一角建了些简陋的小屋。
张滦一见就已经知道,这熙凤收到的消息想来让她的心情相当糟糕。以至于她一早赶来,竟是才到第一处可落脚的地方,就已经发作了。
至于平儿不曾跟来……
保不定是熙凤用来牵制贾琏了?
岩杉就站在亭阁一边。那具女尸的边上。周围零落的站着几个婆子,一个个噤若寒蝉。而那女尸的情形也委实凄惨。
她仰面倒在地上,脸上肿着,喉咙处破了一个大洞。
衣裳、头发都十分散乱,下半身的衣裙更是浸满了鲜血。
张滦看了。心中也是不忍。跟着熙凤迎春两人回来的丫鬟媳妇们,更是多半不曾见过这样的惨况,不少人都微微发抖。
就连迎春也不例外。
她虽胆大,但到底不曾见过太凄惨的情形。这会儿,就反而是熙凤拉住她了。和迎春相比,熙凤的脸色虽然也有些苍白,但心知落入计算的她却不肯示弱,依然一脸自信骄傲的神情。
张滦转头问道,“贾夫人,你可曾派人搜过她们姐妹两个的屋子?”
熙凤愣了愣,依然道,“这是自然!倒也没有找到多少东西,不过有些金银首饰,却是她们断然用不起的。料来她们也不敢留下别的。”
她看了看迎春。
这会儿,她倒是第一次相信了,大概迎春私下里苦苦说的“必然不与二哥有关”的话是真的。
张滦点点头。
他并不肯问贾家的奴仆更多话,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只要这是一个局,那么,贾家人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被相信。包括那个传信的。
而熙凤既然是选择到这里来兴师问罪,而没有在家中和贾琏大闹一场,自然就不会留下贾琏“遗落”在芳园的东西。
说到底,巧姐才出生两月呢。熙凤的气焰到底不如日后。而以她对贾琏的着紧程度,倘若贾琏“遗落”的东西多了,她也早就到处闹腾了。
张滦想想,道,“把那些金银首饰拿来看看。”一边又道,“既然有出入管理,那么,这两位姑娘住于何处,家中的情形如何,想来都是有记载的。岩杉,等下你找个知情的带路去查一查。”
他这么说了,以岩杉的性格自然毫无异议——他也不会像崖松那样有疑惑就问。
但向礼荆很吃惊,“清源,你果然是觉得,这位吴秋佩姑娘说谎?”
这是不是偏袒得太明显了些?都不等顺天府了,就要帮着贾府摆平这件事吗?
向礼菡却道,“很是。我最讨厌女人骗我。”
秋佩更是露出惊慌失措之色,又一脸失望的质问,“张公子,我姐姐的尸体就在这儿,你不想着替我姐姐主持公道,竟想着去查我的家人?难道这天底下的官,都是官官相护的吗?”
张滦看她一眼,却是叹息摇头,并未做答。
恰好,这会儿有嬷嬷将搜检出来的金银首饰都拿了过来,张滦对向礼菡道,“镇国,不知你可否辨认一番,这些金银首饰来自何处?”
向礼菡几乎目瞪口呆!
可从没人敢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
向礼菡忽地笑眯了眼,“不料你倒是个令人顺眼的。行,即来了,何不帮上一回?”
他抬手就拿过了那个盒子,打开来分辨。想来他确实是个老手——常用那些首饰来讨青楼女子的欢心,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都是全福楼的首饰嘛,且都是南边来的款式。”
张滦听见,就点头道,“岩杉,你可以走了。”
岩杉这才走到熙凤面前,行了一礼,“请贾夫人派人随在下前往。”
熙凤去看迎春,迎春喊道,“俩俩?”
一时,一个老老实实的丫鬟走过来。迎春笑道,“这也是个识字的丫鬟。这芳园里的人事,她这儿都记着的。”
向礼荆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又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滦。
张滦见了他的眼神,微微一笑,忽地笑着对秋佩道,“你觉得你的家人可还会在原处?”
秋佩的“指责”完全不曾起到效果,正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张滦这么天外飞来的一句,不由愣愣的,“这是什么意思?”
张滦叹道,“这桩事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两种可能罢了——你说的是真的,或者你说的是假的。若是真的,自然没别的话好说。顺天府来,很快就能处置。我又何必多事?若是假的,以一人性命设计,想来必有图谋。我虽年幼,看你却不像是普通的书香之女,倒真担心事情有假……而要是有假,自然是有人帮助你们,多半能知道这芳园里的动静。而若是你姐姐腹中的孩儿并非是贾家琏二的孩子,以贾二姑娘的管理,必然有许多蛛丝马迹可以寻找。不被人寻找也就罢了,若是已经开始寻找了,那后面的人倘若不想被顺藤摸瓜,你说会怎样?”
秋佩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的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身子也开始颤抖。
和之前表演的哀恸相比,此时的秋佩真心的害怕,便再没了之前哭泣时的楚楚风姿。
张滦再叹一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自己有能力侦破这桩人命案——人命案之事,也不可能让他做主调查。而这件事,又基本能认定是一个局……
幸好,以他对贾琏的了解也好,秋佩自己的表现、言辞也罢,反而都说明了一件事——贾琏没中美人计。
既然如此,这个局就有了先天的破绽,如今的局面,只是最后一试罢了。
贾琏强夺民女,熙凤妒杀两命。
若能定罪,连太孙都要受挂落。
而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女子的性命罢了。这世上有太多不在乎这个的人。
更何况,就算是有的破绽,只要布置得好,不见得就一定能查到。
可是,只要能揪住一些线头,布局的人敢让人挖下去吗?
以如今暗潮汹涌的局面。
一件小事可以毁掉贾琏,牵连贾府和王子腾,也同样可以对布局者造成类似的影响!
不管是秋佩失去依恃,还是秋佩的“家人”,让春灵有孕的人出手断绝线索,都足够了。
所以,张滦诱得秋佩言语中露出破绽,再摆出了要帮助贾府的模样,似乎要找出许多线索……
亏得还有贾迎春的帮助。
张滦一看秋佩的模样就知道了。岩杉那边还不一定能找到太多的东西,但秋佩这儿……她只是美人计的棋子,显然不是一个死士!
而让那些女子来做这些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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