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贾母问话,两个女孩子的身子都有些僵硬。
过了一小会儿,稍小些的那个女孩子才抬起头来,有些艰涩的说道,“……婢子,婢子原名钟悦。欢悦之悦。”
另一个依然低着头,也跟着道,“婢子原名王烟。”
贾母就叹了一声,又问,“可是从的兄弟的名字?”
两个女孩就先后应了一声“是”。
贾母就向几个姑娘道,“看着教养也是好的。”又道,“既如此,往后一个叫做悦梅,一个叫做烟竹吧。”
虽都保留了原本的名,但两个原本也是官小姐的女孩子,又如何能因此欣喜雀跃?两个女孩都谢过,依然是原本叫做钟悦,现在叫做悦梅的女孩子反应快些。但即使是她,也是谁都看得出来,并没将自己现在的身份视作当然。
贾母点点头,平静道,“谢什么?我知道你们心里必然不痛快。但你们的父亲犯了什么错,你们如今也该知道了。赵光案平反,你们父亲的罪过,却是难得有变了。你们的奴籍也是如此。早点学会怎么做事才好。”
悦梅和烟竹都应了。
她们在狱里待了几天,又哪里不知?“赵光杀妻案”曾轰动京城,如今靠铁证由御口平反,就轮到当初做下这桩案的人倒霉了。哪怕她们的父亲并非是主谋,当初只是因着锦乡伯府的人情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收了礼物任由判决通过了而已。
贾母这才向熙凤道,“今儿辛苦你了。”
熙凤忙笑道,“不过是出门一趟罢了,何曾有什么辛苦。”
话虽这么说,但熟悉熙凤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外号“凤辣子”的熙凤,笑得不那么自然。贾母对此自然也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让凤姐自去了。
此后,她又吩咐在一边站着,一个不言不语,五十出头的嬷嬷,“朱嬷嬷,这两个丫头就交给你了。”
朱嬷嬷应了,“既如此,婢子就先把她们领下去了。”
贾母点头。
可她们这番平淡的反应,却让其他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惊诧不已。
这朱嬷嬷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饰没有半点褶皱,再看其五官面相,一眼即知,这是个严厉的人。可贾家的人都知道,她虽已经不怎么做事,只跟在贾母身边,却无疑是贾母身边目前最得信任的人。
鸳鸯、琥珀这样日后摆明了能成为大丫鬟的丫鬟也正由她教着,原本的鹦哥,现在的紫鹃,也是她教出来的。
难道这悦梅烟竹两个,日后也能成为大丫鬟?
贾母却不再说那两个丫鬟的事,又笑着招手招呼了黛玉去坐她身边,问她,“你们都玩了什么?”
黛玉道,“学了叶子牌,我玩得不好。”
贾母笑了,“不过是消遣玩意,玩得不好就不好。难道你们还赌了钱?”
她这么说着,就往跟进门的嬷嬷们——每个姑娘跟了一个嬷嬷进来——身上扫了一圈。
黛玉摇头,“外祖母白担心,我们就是想玩钱,又哪来的钱好赌?就是日后陪外祖母玩,也要外祖母自己出钱的。”
贾母哪里不知?
当下笑着揽了黛玉,“你哥哥拿了那么些钱给琏儿,你们姐妹两个能花多少?倒来要长辈的钱,你也不羞的。”
黛玉一下子有些惊讶。
她当然知道墨玉拿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给贾琏入了贾家的公帐。但这种事,本来不是不会拿出来说的么?
贾母却似乎对黛玉的惊讶全无所觉,继续道,“如今你和青玉的哥哥走了,要是有什么缺的,都去和凤丫头要。就我们家没有的,也让她和琏儿到外面找去。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能亏了姑娘们。二丫头三丫头,你们也是一样。免得像玉儿这样,日后跑到我面前来哭,说自己比嬷嬷们还穷。”
贾母这么一说,惜春乃至于探春都有些惊喜。
迎春的脸色却有些控制不住的变了。
如果说前一天的事情还是偶然,是因为穿越者韩奇引发的变数,现在她无法这么认为了。以她在职场上打滚的经历,和这些年在荣国府的见闻,她可以肯定,贾母这是要促使凤姐和王夫人相争!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迎春一时间说不清。
她只能从中得出一个结论——贾府内宅的事情,也在偏离剧情,偏离应有的轨道!
不过是宝玉不再在内宅厮混,能造成这么大的改变吗?
这是好事坏事姑且不说,失去了对“命运”先知先觉的优势,已经让迎春有一点不安——有些事情,或者应该提前摆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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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虽不安,但贾府接下来的情形,在明面上却暂时没什么变化。
就是那多出来的悦梅烟竹两个丫鬟,因有朱嬷嬷领着管教,旁人就是好奇,都多半不敢去看的。
而这样的稳定,不是说熙凤不想掌握大权。
当初贾母同意再娶一个王家女,除了看王家上涨的势头之外,本就是存了让长房长媳和王夫人抗衡的意思。
熙凤是现在的王家的嫡长女,王家目前的掌权人嫡亲的侄女,因父母早亡,是跟着叔婶长大的。王夫人姐妹和王子腾兄弟却不是一母同胞,而是继室之女。兄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称不上好。是以,熙凤虽是王夫人之侄,对王夫人却没有什么敬畏之情。
贾母早已料定,熙凤进门之后,哪怕是侄女兼侄媳妇,也不会唯王夫人马首是瞻。
而同是王家女,哪怕是王家单为自家考量,也不会让她们之间的争斗变成恶斗,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惜,熙凤进门到底不过两年,但到这边来帮忙,也就是一年出头。
而王夫人却是在贾赦原配过世后就开始掌家,虽贾母始终有极大地影响力,却也在贾府上下安排了许多人手。尤其是在贾母的七十大寿之后。
熙凤想要与她相争,还缺着几分底蕴。
是以,贾府看着一直风平浪静,直到年前,黛玉将贾家为过年采买的香粉、胭脂、头油、香胰子等女儿家常用之物,都派朱鹭送到了熙凤手上。
“姑娘说,她和二姑娘都还在热孝之中,并不敢用这些东西。”朱鹭话是这么说的,可熙凤看着那些要么陈旧,要么结成一团、要么就腻成一块的东西,心里哪有不知道的?
黛玉和青玉年纪小,守孝,也不过就是不上妆罢了。冬日里上些颜色淡的香膏润肤有什么不行?如头油、香胰子等物,更没听说守孝就不能用了的。
只是实在是不堪用罢了。
莫说是大家闺秀,只怕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肯花这个钱去买东西的,也不会买这样的东西。也不知是哪家放坏了,也亏得那买办竟能找到。
熙凤也实在是无奈。
她如何不知那些买办买的东西不成?但不堪到眼下这个地步,却还是第一次。
陪着笑送走了朱鹭,熙凤就先向平儿、章儿两个感慨,“这林大姑娘倒是个不吃亏的。”
章儿应道,“老太太那样宠林大姑娘,林大姑娘哪肯吃这个亏?”
平儿却不应这话,自己一一将那些送来的东西看了,告诉熙凤,“二奶奶,这该是林家大姑娘一房的分量。”
“哦?”熙凤眯了眯眼睛,也在朱鹭送过来的托盘上扫了一圈,“林大姑娘房里多了两个人,我倒忘了……我说她也没这样蠢,原来只是推出来试我的。平儿,这宗事目前是谁管着?”
平儿忙道,“是章才。”
熙凤笑道,“我竟不记得这名字了,可是从王家带来的?”
平儿顿了顿,章儿就忙答道,“不是。是太太陪嫁庄子里后招来的。”
熙凤点头,“我想我王家也没这样又欺主、眼皮子又浅的。”
章儿就合道,“可不是。”
平儿却问,“二奶奶,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熙凤高高的挑起那双细眉,“怎么处理?这事情没人说也就罢了,林大姑娘都送到我们面前来了,难道还有不处置的?”
“总得禀了二太太。”
“那是,是她提拔的人……”说到这里,熙凤忽然悟了,冷笑一声,“我说呢,这样的小卒子,不是试我,是试她。”
“试她?”章儿就忙问。
熙凤又笑一声,“自然是林大姑娘,看她是怎么做这个客人的。”
平儿听了,不由得皱眉,“林姑娘这么做,只怕……”
平儿没说完,但熙凤如何不明白?
黛玉将这些不堪用的东西装托盘里大喇喇的送来,就贾府这情形,只怕是少不了“挑剔”、“刻薄”之类的名声。
且之前听着,她并没有在这贾家撒钱,也不曾收礼替管事嬷嬷之类的人说话,那只怕还有会“孤傲”之类的名声传出来。
哪怕她还是个小女孩,可这些世家大族……从来都不是什么宽容的地方。
见平儿有些忧色,熙凤也微微皱眉,章儿忙笑道,“何苦替她操那样的心!总归有老太太护着呢。”
熙凤瞧她一眼,就不说话,只道,“章儿,你把这些东西送二太太那去吧。出了那样的奴才,只盼着二太太不要置气才好。”
这么说着,熙凤的嘴角扬得更高了些。
——若不是置气,只怕本来就不会暗示那章才做得这么过分吧?
当然,熙凤相信,暗示章才那样的事情,王夫人肯定不会亲自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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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今天早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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