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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岭煤矿办公楼一片寂静,只有豆粒大的雨滴铺天盖地地砸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汇聚成了一首曲调激扬的交响乐。
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顾春明身上,他的步幅极快,每一脚踏下,又迅速地抬起,脚步起落之间带起一片雨水,将他的裤脚都浸湿了。
顾春明如此急促,给他撑伞的钱咯自然就更惨了,半个身子几乎都湿透了,脚下的一双皮鞋早就不复早上的油光蹭亮,裤管上已经溅落上了几滴**的泥水,倒是斜面上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苏民生也学着顾春明的模样拔腿飞奔而至。
“顾**好,苏省长好。”
铁明亮大步迎了上来,他的身后南溪州,永明县的领导干部们一个个挺胸凸肚,竭力做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尽管很多人已经在这里盯了一个通宵。
“明亮,情况怎么样了?”
顾春明跟铁明亮握了一下手,一脸急促地问,随行的记者立即抓住了这珍贵的瞬间,并将它定格下来。
“顾**,先到会议室里喝口水吧,然后我详细地向您汇报。”
铁明亮将顾春明一行人请进了会议室,不经意间看到了李明林眼神里意味深长的一撇,心头一跳,难道又有了什么变故不成?
事情已经败坏到如此地步,朱长勇已经请假回白沙养病去了,难道还有什么可为的地方,要有的话,也只能是省委下定决心要对南溪州动手了。
可如今省党代会召开在即,整个江南最为重要的工作就是保持安全稳定的大好局面,否则的话,以顾春明在省委日趋强硬的作风,早就把南溪州来个犁庭扫穴了。
龙青山等人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行事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早有工作人员送上热腾腾的茶水,顾春明可能真渴了,拿起茶杯一连喝了几口,就将杯子一顿:“好了,明亮同志,说一说救援的情况吧,本来想去现场看一看的,不过,我对这一套不太懂去了反而添乱。”
“顾**,昨天晚上我们就已经商议出一个方案,就是在距离煤矿主道约一百多米的地方横向打洞进去……”
铁明亮作为南溪州一直在救援一线的最高领导,他也知道省委肯定要下来领导亲临一线,所以准备工作做得很足,一边说,还一边拿起笔在纸上将他知道的情况用图纸形象地描绘出来。
整个过程中,顾春明听得很认真,遇到不明白,或者有担心的地方还很郑重地提出意见,铁明亮一一做了解答。
段秋生站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吴荦,心里很是紧张,直到此刻看到省委**顾春明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自己还真没有那种豁出一切的胆量,只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已经被吴荦拉上了船,彻底没有了退路了。
吴荦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静观其变,鹿死谁手还未知呢,就算是顾春明不顾一切要拿永明开刀,那还得看省委其他的领导愿意不愿意,省委**也不能搞一言堂。
当然,也有一些省委**完全掌控了省委的局势,那就另当别论,不过,顾春明显然不在此列。
“对了,你们医院方面怎么说,矿工兄弟们还能在井下坚持多长时间?”
顾春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转向一边从省城挑选出来的医疗救援队的专家,矿难一发生,顾春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省委办公厅,省委秘书长水连章立即通知各有关部门成立了医疗救援队,召集了省城有名的医疗专家赶赴现场。
“顾**,理论上说人类如果情绪稳定的话,就没有食物只有饮水的话,也能坚持一段时间,不过,这只是理想状态罢了,任谁被困在黑乎乎的矿井下,保持情绪稳定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乐观的估计一下的话,被困在矿井下的人应该能坚持一百个小时左右,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以最快的进度展开救援工作。”
顾春明点点头,目光转向一边的铁明亮:“明亮同志,你给我一句实在话,在一百个小时之内能不能成功将困在地下的同志们营救出来?”
铁明亮闻言一愣,心头就是一跳,这种问题自然不能轻易回答,否则的话,要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他就麻烦了,不过,省委**大人发话了,他也不能当做没听见呀。
低头沉思了片刻,铁明亮在心里算计了片刻:“顾**,按照现在的进度估计,一百小时之内有些难度呀,主要是天气的缘故呀……”
顾春明倏地抬起手,阻止了铁明亮继续说下去:“我不管天气好不好,也不管你有任何需求,我只要求在最短时间内挖通救援隧道!”
他的声音一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要竭尽所能营救被困的矿工兄弟,有任何需要,所有部门必须全力配合,谁要是有任何犹豫,立即就地免职!”
顾春明站起身来,主动向铁明亮伸出右手:“明亮同志,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好了,你忙去吧,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干,救援工作就由你全权指挥,所有人听你调度。”
“也包括我这个省委**!”
“请顾**放心,我一定不让您失望!”铁明亮紧紧地握着顾春明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栗。
“好,好,去吧。”
顾春明松开手,转头看了一眼宋林奇:“林奇同志,工作也安排得差不多了,你们赶紧安排省里来的医疗专家去休息,对了,祝九分同志在不在,还有去永明县委取常委会记录本的人到了没有?”
听到最后一句话,段秋生的心头一震,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似乎只要轻轻地呼吸一下,心脏就会跳出喉咙一样。
吴荦也是吃了一惊,尽管他表面上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是,他心底里的紧张只有他一个人最清楚。
昨晚上打电话给龙青山汇报情况的时候,吴荦明显感觉到龙青山似乎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大概是,他就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被龙青山当弃子了。
此刻听到顾春明说出这么一句话,他的紧张也仅仅缓解了一点而已,毕竟,那一次的常委会上,段秋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驴子踢了,居然会在朱长勇的刺激下,真的把长岭煤矿的停产整顿的事情提到常委会上讨论。
其实,就在段秋生在常委会上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段秋生的仕途也就到了终点了,一个敢于违背省委**指示的下属,哪个领导敢于提拔使用这样的人?
哪怕是再有能力,也逃离不了这个命运。
“顾**,刚刚已经接到电话了,再有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宋林奇立即回答,一边示意李明林把医疗组的专家们送去休息。
“十五分钟时间也差不多了。”
顾春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目光转向苏民生:“民生同志,南溪州委的同志,永明县委的常委们留下来,我们大家来开个短会,对了,还有祝九分同志也叫过来吧。”
段秋生的一张脸倏地就沉了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吴荦,隐约看见这老狐狸的额头上一亮,一颗心就沉了下去,这老狐狸似乎也没有把握呀,否则的话,这个天气他的额头上怎么会有汗渍?
完了,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突然发现,原来这一场赌局远远还没有结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吴荦昨晚上还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南溪州不会变天,顾春明会因为要保持团结稳定的大局而暂时不会追究下去,现在看顾春明的架势,可不像是要偃旗息鼓的样子呀。
难道自己孤注一掷,甚至抛弃了脸面跟吴荦合作,就换了这么一个下场?
这一刻,段秋生恨不得自己立即昏厥过去,就不用面对如此糟糕的局面了,只可惜他没有一点晕厥的迹象,反而因为紧张,整个人都变得更清醒了。
“好了,大家都找个地方坐吧。”
顾春明摆了摆手,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转头看了一眼李明林:“对了,明林同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朱长勇这小子出现呢,他可是永明县安全工作的分管领导,怎么回事,难道还在安溪水电站昏迷着?”
段秋生闻言,豆粒大的汗珠迅速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慌忙低下头,唯恐被顾春明发现了什么。
现实往往是这样,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咦,段秋生同志,你很热嘛,我看你脑袋上不停地冒汗呀?”
顾春明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了过来,段秋生一愣,慌忙站起身来:“报告顾**,是,是,是有点热,可能人太多了的缘故。”
“嗯,也对,我也觉得有些气闷的感觉,小钱,你去开一下窗,透一透气。”
顾春明点点头,向钱咯挥了挥手,目光再度转向段秋生:“对了,你是永明县委**,你应该知道长勇同志是怎么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他病得这么厉害?”
段秋生傻眼了,顾春明特意点出来朱长勇病得厉害,他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顾春明要保朱长勇的话,那他就真的是白痴了。
只不过,有一点段秋生很不明白,顾春明难道就不怕永明乱起来,不怕南溪州的安全稳定的大局被破坏,就不怕其他的省委常委持有反对意见?
“报告顾**,长勇同志这段时间太忙了,累病了,县委集体决定让他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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