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通往正殿的最后一道门。
我们一路进宫，几乎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阻碍，沈继尧、沈君理、皇上以及世家大族此刻都聚集在这道门里。
夜色里的朱门比起白天的庄重更添一分诡异，似乎像一张红色的吃人的嘴。
里面现在究竟是什么处境，沈继尧和沈君理谁占上风，我带着人进去到底是送沈君理上位还是送死，一切都是未知数。
一切都是未知数。
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
我眼神示意，左右侍卫猛地抬腿，一脚踹开大门。
大殿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里三层外三层，我认识的，不认识的，熙熙攘攘都挤在一起，不过，看我的眼神也都像见了鬼。
我没兴趣理他们，慌张地往台阶上看。
人群中央，一群人举着剑围成一个小圈，不敢妄动。
刀剑中央，是沈君理控制着沈继尧，锋利的刀刃正对着沈继尧脖子。
看见我，沈继尧紧张的眼神忽然迷茫起来。
“...宋欢意？”
他紧接着看到了我身后一身戎装的人群，忽然笑起来：“我的好弟弟，我原来还以为你是真的前来镇压叛乱，看来你的私心也不比我小啊。”
“皇兄，”沈君理把手里的刀刃更进一寸，沈继尧瞬间收敛了笑容。
“你都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以为登上皇位，靠得是心狠手辣、世家贵族扶持，你觉得只要身居高位，就可以任意宰割别人生死。”
“你可曾想过，你的高位，是踩在谁之上的？”
“你一个婢女的儿子也配说教我？！”沈继尧被他这个不放在眼里的皇弟气红了眼，恼怒地冲四下慌张的臣子喊，“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带来的私兵吗？”
周围这些人显然和沈继尧关系更密切，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之下，有人开始摩拳擦掌偷偷架弓，企图救下沈继尧。
“我看谁敢动手！”
我一声断喝，周围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聚集过来。
“我知道太子殿下愚蠢，却没想到愚蠢到这般地步，”我缓缓登上台阶，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点了火的箭矢，张弓射向天空，“谁告诉你我带来的是私兵？”
“现在宫外的是来自各地军备十万大军，不知道太子殿下费尽心思笼络京城贵族，加在一起有没有这么多人啊？”
话音未落，宫外四处纷纷射出同样点火的长箭，火光之下，殿中重臣贵族们惊慌失措的脸庞被纷纷照亮。
这些老狐狸，很快意识到自己成为了瓮中的鳖，顿时戏也不看了，礼仪也不管了，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呼啦啦跪了一地，围着沈君理的侍卫们也纷纷扔了剑低头跪下，直勾勾盯着地面，就是不抬头。
什么太子殿下，要杀就杀，我当没看见。
沈继尧瞬间成了秃毛鸡，奄奄一息被沈君理提溜着。
我和姜伯伯迅速带人收走他们武器，护在沈君理面前。
沈君理随手把沈继尧扔到地上，命左右侍卫控制他跪在地上，而自己拎着剑，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向大殿中央的龙椅。
长剑剑头在地上摩擦，在分外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君理平稳地站定，望着龙椅上惊魂未定的半百老人，柔声道：“父皇。”
皇上早已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变故弄得惊惧不安，忙应道：“理儿，朕的好儿子......”
“父皇，当初您的哥哥怀王殿下意图谋逆，您说该如何处罚来着？”
“...刺瞎双眼，熏哑嗓子，非死不得出。”
“好，”沈君理转头，高声道，“听见父皇要如何处置皇兄了吗？”
人群传来附和声，沈继尧不可置信地抬头。
“好了，那就带下去吧。”
沈君理不顾沈继尧疯狂挣扎辱骂，再次转头看向皇上：“父皇在位不到二十年，已经有两位至亲之人谋反，父皇定然忧心，儿臣愿为父皇排忧解难。”
“请父皇休息休息，可好？”
其言语之间，逼宫之意不言而喻。
皇上嘴唇发白，望着宫内宫外已经全然是我与沈君理的人，也不可奈何，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传位诏书就已经拟好。
我正要喘息一口气，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跑过来，顿时心又提上了嗓子眼。
“三皇子殿下，皇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沈君理皱眉：“什么不好？哪里来的这么没有眼色的太监？”
我拉住小太监：“发生什么事了？别着急，你慢慢说。”
小太监抽噎两下，突然跪下哭起来。
“二皇子殿下，刚刚薨了！”
我一时间没站稳，后退一步。
沈君理愣愣地听着哭声，半晌，一声长叹。
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
就可以名正言顺为沈随封王，就可以见到最后一个珍惜亲人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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