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亮,临安城的街道上人迹寥落,商贩无几。灰蓝色的天空虽不甚明亮,却也将排排青屋黛瓦衬得格外明净。
城门口处,静静地停着一顶锦幄喜轿,轿身装饰着闪烁的金线和八角金铃,丝绣着精美凤凰牡丹图案的轿帘低低地垂着,宛如一个娇羞的新妇。
一个罩着盖头一身大红嫁衣的身影安静地坐在轿中,忽然,大红盖头的一角被一只素手缓缓掀起,一张绝美脱俗的脸庞就这样露了出来。
那个人,便是叶寒阳。
临安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娘子入门前,需在五更鸡鸣之前就坐上花轿,这花轿要在城中的大街小巷绕上这么一圈再停在城门口等待天亮进城。这样做的本意也是让全城的家家户户都沾点喜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习俗,让叶寒阳才能有机可乘。
轿夫们抬完轿子,见四下无人,就安心地偷懒打盹儿去了。谁也没有想到叶寒阳会一路尾随在轿子后面跟踪至此。他不着痕迹地点了新娘的穴道,再将新娘藏进了旁边早已打点好的客栈里,而自己就换上了喜服,摇身一变,成为了临安城第一美女,陈员外还未过门的儿媳妇。
叶寒阳早与吹絮说好,自己伪装成新娘子混进陈府,而吹絮装扮成喝喜酒讨份子钱的百姓也混进去接应。大婚那天,陈府的防备肯定会有所松懈,到时候下人主子们都会忙着去吃喜酒,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暗访黑衣杀手一事了。
叶寒阳的计划可以算得上是天衣无缝,毫无纰漏。
“咳咳!别睡了!你们看看,这太阳都照屁股啦!”
轿外传来几声骚动,叶寒阳屏息从窗口处张望,原来吉时已到,是喜娘来迎轿了。
轿夫们不情不愿地爬将了起来,他们刚准备抬轿走人,这喜娘却皱着眉头让他们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绕到轿子门口,将帘布给掀了起来。
没错,是那个新娘子。喜娘放下了帘布,吩咐轿夫们出发,只是心里头仍存着一丝狐疑:这新娘子的个头似乎高了一些啊。
太阳渐渐地升起了,小城里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时不时有看热闹的喧嚣之声在喜轿的四周响起。只是这喜轿前并没有喜庆的迎亲鼓乐,想来是陈员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只有四个轿夫和一个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喜娘,这花轿怎么看怎么都夹杂着一丝孤独冷清的感觉。
孤独的花轿在小城里无声地穿行。花轿从城口到城西的员外府需要经过城北的山头,黑风山。
一大早穆宇辰就搓着手激动地睡不着觉,他一想到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心里头就既喜又忧。喜的是,他穆宇辰终于可以娶妻了,以后还可以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过上每一平凡男子都向往着的生活。忧的是从此以后,自己跟叶寒阳就没有半点关系了,就算是有缘再能相见,也是不可能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了。
“唉,寒阳......”穆宇辰瞅了眼床头处的《龙阳十八式》,将它拿过来捧在手上爱怜地抚摸了起来,“今天我就要娶妻了哦,你会祝福我的吧......”
“喂!老大!你还在磨蹭什么?喜轿就快到了,我们快去山头准备准备啊!”小伍来到穆宇辰房间的门口,看见他把《龙阳十八式》当做了叶盟主,还跟他说话,心头大汗,明明是老大要抢亲,结果搞得自己比他更紧张,更积极......果然应了那句古话,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呸呸呸,有说自己是太监的吗!小伍对自己的比喻彻底无语了。
“来咯!”穆宇辰收起了脸上的一丝哀愁,就将手里的书随手扔在了床上,蹦蹦跳跳地随着小伍一起往山头方向去了。
日头高起,晨光明澈。穆宇辰和小伍趴在山坡的草丛中,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忽然一抹红色的影子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是喜轿!
“来了,果然没什么人防守啊!老大我们快去抢亲吧!”小伍大力地拍了拍穆宇辰的肩膀,高声地说道。
“好,我们快去!你先去,我掩护!”穆宇辰也死死地盯着那个豪华贵气的喜轿,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却迟迟不见他挪动半步。
掩护?有什么好掩护的!老大你找借口就不能找个像样点的!果然,抢亲这种事到头来肯定又是自己个人包揽了啊。小伍无奈地起身,提着手里的尖刀就冲下了山坡,穆宇辰见状,也跟在后头大叫着“杀啊,杀啊!”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一边也冲了下去。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小伍器宇轩昂地说出来那句千百年来一直在山贼界口耳相传的用语,将手里明晃晃的尖刀亮了出来,“刀剑可不长眼啊,识相的就赶快给我滚蛋!”
“好!”穆宇辰见着如此威风八面的小伍,由衷的鼓起掌来!
可惜,也只有穆宇辰一人鼓掌。轿夫们和喜娘之间面面相觑了半天,都满脸痴呆地作无语状。
半晌,终于还是由喜娘开了口,“我说你们这帮小毛贼下次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啊,呐,这里是二两银子,算是赏给你们的份子钱,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一边儿让开吧,误了新娘进门你们可担待不起哦。”
“老大,怎么办?”小伍见对方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没了主意,只好问旁边的穆宇辰,“二两银子也不少啊,要不咱收了钱回去洗洗睡吧。”
“不行!我们既然说了要抢亲就一定要抢亲,这是尊严问题!小伍,你要还当我是老大的话,就照我的话去办!”穆宇辰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小伍无法,只好提刀冲了上去。其实,他武功不赖,可是轿夫们人多势众,打斗了好一会儿,小伍才把他们一个个的打晕在了地上。那喜娘一见他们是来真的,吓得“哇”的一声就立时逃跑得无影无踪了。
天地间,瞬间就剩下了穆宇辰和那顶孤寂的喜轿静静对望。
不,还有喜轿里的叶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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