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军心者，立斩。”
这群医师在谢惜棠面前还敢玩招数，但在言彻面前是万万不敢的。
毕竟言将军要解决他们，不比砍瓜切菜难上多少。
他们可不想做了剑下亡魂。
当即一个比一个乖顺，纷纷表起了忠心。
“误会！都是误会！我等也是关心则乱，并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
“是啊，我们既然来到了金州，定然是要为此地的民众负责的。”
眼看事态平息，谢惜棠在心头大石落下的同时，不免为这份落差感到失落。
她好像，还差得远。
但她并没有被这份情绪所影响，始终牢记着自己肩上的责任，同言彻交换过眼神后，便有条不紊地安排起了事宜。
人员五人一组，被分为了数十个小队。
当下最关键的，是要找到疫病的源头。
除此之外，要团结一切可动用的力量，金州本地的药铺、医馆人员都可以暂时征用，一同研究疫病的药方。
所有的民众都要逐批安排初筛，根据症状的轻重分开做隔离管理。
预防用的汤药更是不能断，必须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安排下去，饶是有游扶鹤与赵信的从旁协助，谢惜棠额角仍旧不免出了层细密的汗。
柔软的帕子触上她的额头，谢惜棠微愣，对上游扶鹤有些闪躲的眼。
“去歇歇吧，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她闷闷地应了，脚步却没动，目光落在忙活的医师们身上，像是在监督，又像是在放空。
游扶鹤垂眸看她，心软了软。
她嘴上不说，但他明白，她向来是很要强的。
就像京城的那个雪夜里，她明明那样狼狈，却仍举着匕首威胁他，眸中燃烧着灼灼的光亮。
后来跟着他学医义诊，也没说过一句苦话。
明明看着比谁都娇弱，可内心却比谁都要坚韧。
所以他才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走越来越多的视线。
他早该察觉到的，当他不再去追寻关于“美”的灵感，成天围绕着她打转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对劲了。
游扶鹤明白谢惜棠此时这副郁郁心不在焉的模样是为何。
毕竟，他自始至终余光都没离开过她。
游扶鹤幽幽叹了口气，怅惘道：“你可真厉害。”
青年叹气的声音实在太大，还抑扬顿挫的，谢惜棠想忽视都难，不由得回了神，挑眉：“此话怎讲？”
“这可是瘟疫，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你才出师多久，就能安排得妥妥当当，”游扶鹤支着下巴，“要是让我师傅知道了，更要嘲笑训斥我了。”
这还是第一次谢惜棠听到他谈论自己师父的事情，谁能不好奇神医的师父？
游扶鹤继续道：“我头一次出诊的时候，紧张到不行，一个寻常的发热风寒，病人多问几句，我就慌了神，最后连药方的剂量都开错了。”
谢惜棠：“那之后呢？”
“之后自然是被师傅大骂了一通，好在没对病人身体造成关碍，师傅逼我重新抄写药经，整整二十本，抄得我手都要断了，”他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臊眉耷眼道，“这世间险些多了个断手神医。”
谢惜棠被他语气逗乐了，没忍住露出一抹笑。
游扶鹤也舒缓了眉眼：“所以说嘛，万事开头难，谁没有个第一次？你已经安排得很妥帖，做得很好了。”
谢惜棠：“可是还不够。”
游扶鹤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威信方面的确差了些，但也没办法，谁让你没生成言将军那副骇人模样。”
少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言统领只是身为武将魁梧了些，哪里与骇人二字相关？莫要在背后编排人。”
游扶鹤心里酸了一下，小小地撇了一下嘴：“哦。”
被他这样一打岔，谢惜棠心里的那股闷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大半。
她哪能不明白游扶鹤是特意来安慰她的。
谢惜棠看向青年的侧脸——眉目如画，鼻梁俊挺，就连落在他身上的日光都显得比旁人的要温柔。
她忽地开口：“扶鹤。”
游扶鹤：“嗯？”
“游家，是什么样子的？”
能够养出游扶鹤这般性子的游家，生养了她母亲的游家，会是什么模样？
青年手上的动作微顿，歪了歪头：“三言两语很难说清。”
他顶着少女望过来的眸光，笑了笑：“等金州事了，我带你回定州吧。”
“山光湖景，巷道杏花，渔舟唱晚......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爹爹，母亲，祖父祖母，还有叔伯婶婶们都很想你。”
他有些忧虑地想，就是不知道等他们发现他的心思，会不会将他打死。
好歹在一起这么多年，应该不会下死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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