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都没有看见岑玉芬和庄子蘅,才知道庄子蘅鼻梁骨断了,在医院养着呢。岑玉芬也在医院照顾他。
庄子蔚看不见这两人,心情相当不错。
除夕晚上,庄家祠堂内。
祠堂远看上去黑黢黢的,进去才惊觉威严肃穆。中堂一块匾额上隶书写着“奕代流芳”四个斗大的字。
旁边的红木立柱上则是“燮理阴阳不过替天行道,参赞化育无非代地施恩”的对联。供桌上放着先人的牌位。如今庄子蕂的牌位也上了桌。
庄陌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庄悟新拈着香恭肃地拜了三拜,“庄家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既是不孝子庄子蕂魂归故里之日,也顺便将庄家如今的嫡长孙女庄陌带给你们看看,好认祖归宗。”
又喊庄陌磕头。
庄陌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上磕了头。
按照惯例,岑玉芬是无权进入庄氏祠堂的,所以只剩下庄子蔚和庄子蘅兄弟俩了。长幼有序,庄子蔚应该先拜,不料他也不跪,只是自行拈了香敬了敬。便垂手退在一边。
庄悟新不好发作,狠狠瞪了他一眼。
鼻梁上包着纱布的庄子蘅造型有些搞笑,他不敢造次,老实跪着磕了三个响头。
一干人回了花厅。今日花厅门口还悬挂了灯笼。原先的灵芝纹方桌换成了一张红色樱桃木空花雕龙圆桌,卷云纹扶手椅也换成了仿清式圆鼓台凳。
“今天是团圆饭,大家都上桌,不要拘束。”庄悟新招呼岑玉芬坐到了他的左侧。
区区五个人而已,圆桌便显得大了些。
佣人们鱼贯而入。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了桌。
庄陌知道庄家家长举筷其他人才能开动。不料庄悟新却吩咐佣人在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里添了酒。他端起酒杯,“这一杯酒每个人都要喝,辞旧迎新的。”说完一仰头直接下肚。
岑玉芬觑了觑庄悟新的脸色,斟酌着说道,“医生吩咐子蘅最近不能喝酒的…”
庄悟新瞪圆了一双豹眼,“庄家的男人哪有不能喝酒的!”
庄子蔚却直接伸手拿过庄陌的酒杯,淡然开口,“她不能喝酒,这一杯我替她喝了。”
三姨太阴阳怪气道,“老爷子,二少对这个侄女儿可照顾地紧呢!”
庄悟新也不搭理她。庄子蔚听见她在“侄女儿”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心中顿时不快。他的眼神如同淬了冰水的锋刀在三姨太脸上盘旋了一阵,岑玉芬便乖乖噤了声。
庄悟新看着这个儿子,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极为满意。三个儿子里,就属老二最像自己,有决断,有手腕,有魄力。如今是越发出色了,如同出鞘的宝剑,无人能撄其芒。
“老二,你也三十出头了,也该考虑考虑终生大事了吧!”庄悟新看着人丁凋落的花厅,开了口。
“是啊是啊!老爷子想抱孙子想了好几年了。”岑玉芬帮腔。
庄子蔚面色不变,眼光却悄然落在临座的庄陌身上,他很想看庄陌的反应。
庄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仍旧安静地坐着。
庄子蔚看不出端倪,懒懒地接过话头,“我自己有数。”
“你别只会嘴上糊弄我,抓紧时间拐个老婆回来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道。到时候我也好金盆洗手过几年含饴弄孙的舒坦日子。”
岑玉芬一听这话,脸上颜色变了几变,老爷子看来拿定主意要把庄家交到老二手里不成?
庄陌只觉心口酸胀难忍,是啊,他已过而立之年,也该成家立业了,总不能因着自己的缘故一直单身吧?
正兀自难受着,那边庄悟新又想起她来,“庄陌也十八岁了。快了快了,再过个六七年,找个上门孙女婿,没准我们庄家也能四世同堂了!”似乎已经可以想象那种儿孙环绕的热闹日子,庄悟新开怀大笑起来。
庄陌听得这话,脸颊飞红,垂下了头。
庄子蔚抿着酒,思绪也飞远了,再过六七年吗?一个年轻的男人会走自己身边带走她,她会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的生活里将没有他。她的喜怒哀乐将会围绕别人而转,而自己只能像那个下雨的夜晚,站在暗处,远远地投去一瞥吗?她的世界他再也难以涉足难以交错吗?
不,我不允许!心底一个声音狂叫着。
一阵烦恶。他加快了喝酒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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