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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先生,我这是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总不见好?”苏氏虚弱地半卧在床上,问前来为她诊脉的端木仁德。
“徐夫人,您只是产后体虚,没有调养好,兼之受了惊吓,所以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理过来。”端木仁德自然不能告诉苏氏,这是徐心然天天都在给你下药的缘故,而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她。
端木仁德通过苏氏的脉象,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明明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一来,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二来,他不忍心去揭穿徐心然,所以,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诊治。
送走了端木仁德,苏氏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绣锦:“我和老爷,已经去卧佛寺还过愿了,织云的妹妹绮云,我也允许她来到涵玉楼当差了,而我再也没有看见过织云的鬼魂,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似乎回到了从前的安宁,可为什么,我的身体愈来愈差了?我还不到四十岁呢,怎么竟一天比一天不济?如今,一天里面,倒有半天都要躺在床上。”
自从织云被杖责二十羞愤之下投水自尽后,和织云同为苏氏贴身丫鬟的绣锦,不免既心寒又心惊,生怕有那么一天,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会遭到与织云同样的命运。作为苏氏的贴身丫鬟,绣锦是除了织云之外最了解苏氏脾性的一个人了。绣锦敢说,她和织云甚至比徐掌柜和徐慧瑛、徐慧玥都更加了解苏氏,因为苏氏在丈夫面前、在女儿面前,都是贤惠而慈爱的,气度雍容,温柔和蔼,而面对下人,尤其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贴身丫鬟,就没那么客气了。
绣锦轻声道:“夫人,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您只是产后体虚,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和以前一样精神的。”
“可这都两年了,怎么还不见好?就算是产后体虚,那两年的时间,也该调理过来了。”
绣锦低头想了想,说:“许是夫人太操心的缘故吧。如今二小姐整天都在铺子里照应生意,三小姐又是个心里不搁事儿的,所有的家务,都压在了夫人一个人的肩上,焉能不劳累?”
苏氏点点头:“绣锦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歇歇?我担心,我再这样操劳下去,身体一定会垮掉的。”
绣锦对于徐家谁主事儿,并不放在心上,其实,由于对织云的死唇亡齿寒,私下里不免希望苏氏掌家的大权能够落到徐心然手中。在绣锦和涵玉楼的很多下人看来,大小姐徐心然比夫人苏若兰可要和气大方多了,不仅从不打骂他们,而且这一年来,年头节下,还给他们一点赏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他们感激涕零。而且,哪个下人生病或者家中有事,徐心然都会想方设法提供帮助,或者资助药费,或者派遣制衣坊的伙计去出个力。上一次赶车的老王的父亲去世,他家里人丁单薄,徐心然派了很多人去帮助他张罗葬礼,还捎去了二十两银子,让老人风风光光入了土。老王当即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给大小姐做牛做马,好好儿报答她的恩德。
绣锦当然不敢将心里话告诉苏氏,只是一再安慰苏氏安心养好身子。
苏氏叹道:“自从生下天佑,我这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也许是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老天爷不肯让我事事顺心吧。可是,我若是撇下这一大摊子,谁又能拿得起来呢?慧瑛虽然能干,可铺子里那些事,已经让她疲于应付,慧玥干脆什么都不管,老爷也从未操心过家务事儿,恐怕也拿不住那些人……唉……我是想歇口气,可就是歇不下来啊。”
绣锦心中冷笑道:恐怕不是你歇不下来,而是就算累死也要紧紧攥着当家的大权不肯让出去吧。
“夫人,奴婢去看看您的补汤炖好了没有。”绣锦说。
“唉……”一听“补汤”二字,苏氏又开始唉声叹气,“喝了那么多补汤,还是没什么用处。”
“可那都是老爷特意为夫人买来的补品药材,吩咐奴婢们一定要细细炖了给夫人补身子呢。”
苏氏点点头:“那你去吧。”
绣锦刚走,徐掌柜就来了。最近这一年,他来涵玉楼的次数愈来愈少了,一来是因为那一千多两苏氏说不清去了哪里的银子,二来是因为苏氏生完天佑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总是病病怏怏的,一看见他就不停地哭诉自己多么多么可怜,着实叫他心烦。
因此,在徐心然的建议下,徐掌柜挑了几个健壮的仆妇丫鬟并奶娘,将小天佑带到了凝雪苑去抚养。
苏氏自是不愿意,因为她知道,如今她之所以还顶着“徐夫人”的头衔,之所以还能够在徐家当家作主,完全是因为丈夫徐茂林看在她为徐家生下唯一子嗣的份儿上,儿子天佑,是她全部的依靠。而这个依靠,必须由她亲手抚养成人才有用,否则,儿子和她不亲,那还有什么用?
可是容不得她反驳,因为她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抚养一个孩子了,更何况,这个孩子对于徐家来说是那么的重要。最终,徐掌柜还是采纳了大女儿徐心然的意见,让儿子天佑远离了这个病怏怏的母亲。
刚开始的时候,小天佑见不到母亲,整日啼哭,徐心然想了很多办法逗他高兴,陪他玩耍,还给他做了很多小布偶小玩具,挂在他的房间里和床头。无论在制衣坊多忙,徐心然都会陪着小天佑玩耍一个时辰,渐渐的,小天佑和她这位长姐的感情,倒比和生母的深厚了许多。
对此,徐慧瑛和徐慧玥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她们姐妹二人也是想尽了办法去凝雪苑和小天佑培养姐弟之情,可徐心然知道后告诉父亲,说徐慧瑛和他舅舅苏大智勾结起来偷盗了那批最值钱的花缎,给福盛祥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像她这样吃里扒外的人,还是叫她不要经常接触徐家的儿子为宜,万一哪天那苏大智起了坏心,要拿着徐家唯一的子嗣去换银子,那后果可比偷了那批花缎严重多了。
如今在徐掌柜心目中,儿子徐天佑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听了徐心然的这番话,他自然是后怕不已,庆幸那苏大智只是偷了自己一点料子,若是他再心眼坏一点,打天佑的主意,那徐家可就真的要完了。所以,徐掌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徐心然的建议,严禁二女儿徐慧瑛再亲近小天佑。徐慧瑛明知道是徐心然在父亲耳边吹风,可又无可奈何,因为她根本就说不清楚那批花缎为什么会丢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外祖家,更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轻罗坊。
让弟弟天佑远离了他的生母苏若兰和二姐徐慧瑛,徐心然放心了许多,尽管还有一个徐慧玥围着天佑转,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耍的蠢丫头,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而且在徐心然的建议下,父亲也告诫过徐慧玥,让她不要总是去凝雪苑打扰天佑的休息,徐慧玥也不能违抗父命,因而减少去凝雪苑的次数。
现在,小天佑最亲近的人就是长姐徐心然,每天都要问伺候他的丫鬟仆妇们,长姐什么时候回来和他玩耍。而只要徐心然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会伸出小小的、胖乎乎的手臂,要徐心然抱。
看到徐心然对这个并非同母所生的弟弟如此疼爱,徐掌柜在欣慰的同时,也对曾经发生过的那个木雕小人诅咒事件愈来愈怀疑。他能看得出来,徐心然对幼弟的疼爱,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可是,既然她如此疼爱这个弟弟,那么怎么可能做出来那种事情?
况且,小天佑的确是健康活泼,虽然不是很胖,但是非常结实,而且十分机灵,学会说话以后,整天“爹爹”、“爹爹”地叫个不停,让不惑之年才得了儿子的徐掌柜十分高兴,做梦都会笑醒。
因此,徐掌柜也渐渐认为,那个所谓的诅咒事件,八成儿就是苏氏母女三个自己在贼喊捉贼,目的当然是为了诬陷徐心然。
这一日,经过深思熟虑的徐掌柜将全家人召集到了自己的书房,郑重宣布:“夫人诞下天佑之后,身体虚弱,精力不济,眼看着她如此辛劳,我也是于心不忍啊。因此,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徐家的大小事务,由大小姐心然打理,以后,你们都要听大小姐的话,不许偷奸耍滑,不许吵架拌嘴,要好好协助大小姐,将徐家的家务打理好。都听明白了吗?”
众下人齐声答应:“听明白了。”
苏氏母女三个虽然有心反驳,可是一遇到徐掌柜威严的目光,顿时一个个低下了头。
徐心然倒是没什么架子,走上前对众下人说:“大家不必拘束害怕,只要安守本分用心做事,我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明日卯时,我在望月轩点卯,希望大家准时到达。现在,大家都先去做事吧。”
自此,徐家里里外外,都是徐心然一人说了算。虽然铺子里徐慧瑛还在硬撑着,可由于那批花缎的事情,徐掌柜已经不再信任她,只是看她还算用心还算勤谨,就暂时先留着她罢了。
苏氏和小女儿徐慧玥在涵玉楼哭天抹泪,徐慧玥更是大骂徐心然阴险狡诈心思狠毒,可也只敢在涵玉楼自己母亲的卧室里发泄发泄,出了这间卧室的门,她只能装哑巴,就连回到自己的暖云阁,都不敢稍露出半点对徐心然不敬的意思,因为徐慧瑛前几日才告诉过她,这暖云阁的下人,多半都已经被徐心然收买了。
其实,涵玉楼多半的下人,如今也都站在了徐心然这一边,苏氏和徐慧玥骂她的那些话,早就有好几个丫鬟婆子飞奔着来告诉了她,并且一个个都情绪激动地请求她缝住三小姐的嘴,以免她太嚣张。可徐心然只是笑笑,说这只是小事。
而下人们更是私下里议论,说大小姐宽容大度,明明知道三小姐背后骂她骂得十分难听,可她对待三小姐依旧如常,这般胸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由此,徐家的下人们对徐心然更加信服,而对徐慧玥和她的母亲和姐姐更加鄙夷。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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