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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饼铺的苏掌柜从失去儿子的沉重打击中慢慢站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想通了,儿子已然失去,自己就是哭死,也无济于事,不仅不能将儿子给哭回来,而且还会使自己一蹶不振。他说服了自己,强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将关了许久的苏家饼铺又开了起来。虽然赚不了几个钱,可也能让自己有点儿事做,不至于颓废到底。
这一天,忽然来了两个商户模样的人,赶着三辆马车,在苏家饼铺买了很多烧饼,看样子是要出远门准备干粮。
苏掌柜一边给他们将烧饼装起来,一边随口问道:“几位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啊?”
其中一个商户说:“我们这是要去陵水县,将刚刚到手的一批绸缎出手。”
“哦,绸缎啊。我女婿,也是做绸缎生意的。”苏掌柜随口答道,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女儿苏若兰好久都没回过娘家了,她被徐家扶正做了夫人的消息,还是他听别人的说的。当时,大儿子苏大智跳着脚大骂女儿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生怕娘家给她这“徐夫人”丢脸,所以竟然连这喜讯都不来告诉一声,更没有给娘家送来一个铜板。其实苏家人并不知道,苏氏虽然实现了被扶正的夙愿,可她没高兴几天,就病倒了。
“哦,是吗?那么请问老丈的女婿是哪家绸布行的东家啊?”另一个商户问道。
“是福盛祥的徐掌柜。”苏掌柜一想起自己这个女婿,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是他的正妻了,可他竟然都不来给自己这老泰山送上一份礼物,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更别提年头节下来孝敬自己了。苏掌柜一面接过商户递来的铜钱,一面愤愤不平地心想,等自己身体好一点,一定要去徐家问个清楚,我这女儿,是不是白养了。
“大爷,二爷,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年轻的后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一边擦汗一边对两个商户说,“大爷,二爷,幸亏呀,幸亏追上你们了。”
两个商户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又病了,叫你们回去呢。”
其中一个商户说:“可是我们这……这都已经准备要出城了呀。你看,干粮都买好了。”
“可是老夫人这次病势凶猛,大夫都说不大好。”
“可能老夫人的病情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想叫咱们守在她的身边。”另一个商户沉吟道,“要不这样吧,这时候天色还早,咱们先回去看看,若是并无大碍,那咱们就继续赶路。”
后生急忙说:“那就走吧。”
第一个商户说:“可是这些货物……再赶着这些马车回去,恐怕太慢了。”
第二个商户灵机一动,对苏掌柜说:“这位老丈,我们能不能先把这些货物寄存在你这里,我们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看见苏掌柜有些犹豫,忙掏出一吊钱来,“这吊钱,就算是给你的酬劳。”
苏掌柜欣喜地接过这吊钱:“没问题没问题,货物尽管放在这儿吧。你们办完了事,再来取。”
两个商户和那个后生一人解下一匹马,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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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可那两个客商并没有出现。苏掌柜只好继续耐心等待。可是一直等到了日落时分,还是没有人来。
眼看着饼铺就要打烊了,苏掌柜无奈,只得叫了两个伙计将车上的货物搬到里边去。
“啊呀,这种花缎,可是很值钱哩。”一个伙计不小心将一包没有捆扎好的绸缎弄散了,看见包裹在粗布里的七彩织金暗花段叫了起来,“这种花缎,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买得起呢。”
苏掌柜去看那些花缎,也不由得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
另一个伙计忽然有些担心:“掌柜的,这些缎子少说也值三五百两银子呢,若是咱们给人家弄丢了,岂不是不好?”
苏掌柜无奈地说:“罢了,大不了我在这里睡一夜,替他们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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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天过去了,那两个客商毫无踪影,就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既没有亲自来取货物,又没有派人来捎个信儿。
苏掌柜对两个伙计说:“那两个客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都两天时间过去了,他们却似乎像是忘了还有贵重的货物寄存在我这里呢。唉,我都替他们在这里守了了两个晚上了,真是累死我了,这铺子里,睡也睡不好。”
“爹!”
苏掌柜刚刚打了个哈欠,就看见自己的大儿子苏大智来了。他立刻沉下了脸,“大智,你来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苏大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来,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
自从小儿子大勇被砍头之后,苏掌柜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以前,自己和妻子都是小儿子一家赡养得多,饼铺也多是小儿子在照料,尽管小儿子平时爱结交一些酒肉朋友,爱喝酒爱闯祸,可他对父母家人,还是放在心上的,不像大儿子大智,就知道顾自己的小家,虽然比小儿子要谨慎本分,可赚来的钱,很少用在父母身上。表面上说来,两兄弟对父母各负担一半儿,可实际上,几乎全都是小儿子一家在照料。
而小儿子大勇去了之后,这不孝的大儿子竟然说,以前是兄弟俩共同负担父母的赡养,而如今弟弟走了,赡养父母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他这个大儿子身上,因此从父母那里搜刮走了不少金银,那都是苏氏以前掌管徐家的时候拿来贴补给苏掌柜两口子的。而苏大致还振振有词,说是为了不让弟媳秦燕月将父母的钱财都骗走再改嫁,所以代父母保管。
因此,苏掌柜几个月见不到女儿,更得不到女儿从夫家拿来的贴补,好容易存下的一点体己,还被大儿子用各种名义搜刮了去,于是一看见这大儿子就心中不痛快。
苏大智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这饼铺又开张了,赚了不少钱吧。”
苏掌柜不想理睬他,眼睛只望向别处:“才开了没几天,这买面买油买煤的本儿都没收回来呢。”
“那这是什么?”苏大智眼尖得很,一下子就看见了砧板旁边那两个商户给的一吊钱,“都赚了足足一吊钱了啊!爹,我是您儿子,您跟我还不肯说实话吗?”
苏掌柜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那不是我做饼子赚来的,是前两天有人托我暂为保管一批货物,给我的酬谢。”
苏大智说:“酬谢?那这酬谢可真不寒酸,一出手就是一吊钱。什么货物值得人家出这么多钱让你给保管呀?”
苏掌柜将旱烟锅子在台阶儿上磕了几下:“不关你的事”。
“啊呀,这么多花缎啊!”苏大智已经走进去看见了那些七彩织金暗花缎,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头子还瞒着自己呢,这样上好的料子,一定是姐姐苏若兰从徐家弄来的。怨不得最近姐姐再没来看过自己,也不见她再拿来金银财帛给自己,原来,都只给了父母呀。
苏大勇愤愤不平地看着这些花缎,心想姐姐苏若兰竟然瞒着自己偷偷将这许多的好东西给了父亲,让父亲拿去换银子,却独独将自己晾在了一边儿。
苏大智愈想愈气,出来对苏掌柜说:“你们屯了这么好的东西准备拿去换银子,却瞒着我!”
苏掌柜气道:“我跟你说过了,那是前两日有客商托我保管的货物。”
“谁信呢?”苏大智对父亲的话嗤之以鼻,“这批花缎,八成儿是我姐姐从福盛祥拿来的吧?”
“不是福盛祥的!”苏掌柜又气又急,担心大儿子在误会之下将这批花缎给拿走卖掉,等那两个商户回来,他怎么跟人家交代?苏掌柜虽然贪爱钱财,可基本上还是个奉公守法的本分人,尽管从女儿那里索要钱财觉得天经地义,可对与旁人的东西,却不敢有非分之想。“这京城里头的绸布行多了去了,难道只有你姐夫才有绸缎吗?”
苏大智似笑非笑地看着父亲:“老爷子,我是您儿子,您就跟我说句实话又能怎样?我姐姐如今是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啦,不再是徐家的小妾,而是名正言顺的当家夫人了。我还纳闷儿呢,说她熬了这十几年,终于被徐茂林那小子扶了正,却竟然都不和咱们来报个喜,是不是嫌弃了咱们这门穷亲戚,可没想到啊,原来是你们合起伙儿来,甩开了我,自己赚银子!”
苏掌柜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不是你姐夫的!不是你姐夫的!真是两个不认识的商户寄放在我这里的。”
“行啦!”苏大智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又不全都拿走,只是拿回我的那一份儿,你急个什么劲儿呢?”
说罢,苏大智就开始动手,搬起几匹花缎就往外走。
“你给我放下!给我放下!”苏掌柜真的急了,张开双臂拦在了门口,“你若是拿走,回头人家来了我怎么给人家解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赔不起哟!”
“拉倒吧你。”苏大智没办法出门,只好停住脚步,“什么人对你这么放心啊,竟然将这么一大批贵重的货物寄存在你这破铺子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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