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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篇。
除了江萌,这世界上沒有第二个人知道赵天喜欢沈心,喜欢了整整十几年。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自己被高年级的拽到小树林里一顿揍。这不是自己第一次挨揍,也不是第一次认怂了。所以心甘情愿的抱着脑袋,由着那群王八蛋对着自己一顿踹,心里巴望着这顿揍能快点结束。
直到沈心跟个小战士似的突然冲出來,把自己从小树林里就出來的时候,赵天第一次觉得脸上青一会白一会的,恨不得当着沈心面,把那群王八蛋追回來揍他们一顿,证明自己其实沒那么懦弱。
沈心比自己大三岁,却比自己矮了一头,仰着稚气未脱的小脸说道:
“以后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
那个时候赵天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从那以后,总是想着法子想去见见沈心,可每次见到沈心后,却又结结巴巴脸红心跳的说不出话來。
赵三是自己的亲哥哥,他自记忆以來,就不记得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子,所以赵三在他心底远不止是兄长这么简单。沈心帮了自己一次,赵三知道后特感激,这么一來二去,沈心反而跟赵三混的比较熟了,时不时的上他们家來蹭吃蹭喝。
不过这样也好,但凡自己想见沈心了,就打电话告诉沈心,赵三又有什么新鲜玩意了,沈心保准來的特积极。
时间久了,赵天发现沈心每次來的时候,看着那些新鲜玩意,总是对赵三透露出一种仰慕敬佩的眼神來,那种眼神却从未落到过他身上。而且沈心还经常乐意粘着赵三。每次有谁欺负她了,总是气汹汹的跟个小怨妇似的來找赵三。
赵天琢磨了半天明白了,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心就觉得他是一小孩,被人欺负成那样了都不敢吭气。所以在后來的日子里,沈心就总拿自己当小孩看,下个雨都不忘记送伞给自己。
他可是个男人!这种事情本來是他应该给她做的啊?
可赵三就不一样了,肩能抗手能提,受了伤从來不哼哼,也沒见他跟谁低三下四过。走哪儿都是吆五喝六的,身后一群人低头哈腰的喊他三哥,这才是一个正常老爷们的表现啊。
于是赵天就想明白了,逃课上网跟着别人打群架斗殴,第一次拿着棍子看着混乱的人群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手,甚至连敌我都分不清楚。结果就被人一棍子从后脑勺给打蒙了。
还有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一群毛都沒长全的小破孩,买了五块钱的烟学着大人去抽,明明一个个呛得眼泪都快流下來了,可沒有一个认怂,还得边骂脏话边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來。
赵天就这么天天逃学混日子,期末考试随着成绩单寄來的,还有一副退学通知书。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赵三哭,捏着那份薄薄的退学通知书,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的抽烟。跟他们抽烟不一样,赵三是真抽烟,抽着抽着就开始哭上了。
到最后哭的越來越惨的时候,赵天忍不住上前小声开口:
“哥,你别哭了。我不上学以后可以赚钱养你啊!”
赵三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能赚什么钱!”
那是赵三第一次动手打自己,那一巴掌打的可真响啊,打完后他耳朵嗡鸣了好长时间才回神:
“你能赚钱为什么我不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混社会,黑社会!既然你能混,我也能混。”
赵三瞪大眼睛吼他:“你他妈知道什么叫社会吗?我告诉你,混出钱來才叫混社会,混不出來你连个屁都不是!”
赵天沉默了一小会儿,缓缓开口:“我不要钱。我就是想像你一样,做个纯爷们,不想被别人看不起。。”
从此以后,赵天就算是彻底放弃了学校的生活。赵三也想过不少办法把他送回学校,可打架滋事儿逃学辱骂老师这事儿,他越干越上手,到后來还真沒哪个学校敢收他了,这样以來,赵三也沒办法了,只能由着他自己去了。
沈心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那段时间每次见着他大街上跟人寻滋打架,都要拎着他耳朵一顿训斥。那个时候的自己别说是被一丫头片子拎耳朵了,就是路人多瞅他俩眼,他都得跟人急。可唯独沈心,大大咧咧叉着腰拎他耳朵,他还心底特美。
原本以为自己努力点,再努力点,等哪天能做到跟赵三一样的时候,沈心能多看自己几眼。最起码到那个时候,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告诉沈心,他喜欢她,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喜欢她。
可惜还沒等着那个时候,沈心就嫁人了。
跟沈心结婚的人叫江潮,用现在通用的词儿叫高富帅。俩个人站一起的时候,郎才女貌,说不出來的登对。于是那句藏了十几年的话,只能这么继续藏下去了。可赵天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爱的女孩终于找着了自己爱的人,而且对方远比自己要靠谱多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沈心结婚了,赵天只能继续这么吊儿郎当的过日子。遇到江萌是个意外,跟江萌上床的时候,也完全沒想到看着挺疯狂的一个姑娘,却是个处。早上在狭小的包厢里,江萌醒來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早醒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干脆装着不吱声闭着眼睛装睡。可当看着江萌小心翼翼的把那块儿血渍给遮挡住的时候,赵天心底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所措。
后來知道江萌怀孕的时候,陪着江萌來的人居然是沈心,沈心跟以前沒什么区别,言辞锋利态度恶劣,赵天也跟以前沒什么区别,又贱又怂跟个傻逼似的乐呵,可沈心一定不知道,她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字字句句都插入赵天淌血的心脏。
其实赵天也想娶江萌,想跟她结婚生子,他也厌恶自己吊儿郎当混吃混喝不学无术的样子,也想有个自己的小家庭,跟江萌一块儿白头偕老,然后慢慢忘记那个从少年时代到现在爱了十几年的女孩。
可沈心显然不相信我的心思,在江萌的病房外,问道:
“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你哥你早饿死了。我问问你,你跟江萌结婚,你靠什么养她?”
的确,这么多年要不是赵三,赵天早饿死了。而他也确实养不起江萌和孩子,江萌适合一个更靠谱的有为青年,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的街头混混。
于是赵天告诉江萌:
“我喜欢沈心,从小学三年级到现在,从沒改变过。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有机会靠近沈心。”
江萌眼底的愤怒渐渐转变成失望,紧接着是面如死灰。
江萌走的那天,赵天像上次一样气喘吁吁赶去了机场,只是再沒有了之前的勇气追上去,死乞白赖大言不惭的要求她不许回美国。
江萌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赵天感觉自己的心里始终像是缺少了一块什么东西,空落落的难受。于是只好拼命的喝酒泡妞,努力让自己成天沉醉在酒精里。于是张希开始更加嫌弃我了。
赵天知道张希一直不喜欢自己,而自己也不待见张希。这个原因也只有他们俩自己才知道。
那个时候张希还和沈心在一起上大学,赵天特意攒钱买了一mp4,献宝似的去她们宿舍找沈心。结果沈心不在,他却正好看到了张希愤怒的在朝着一双崭新靴子发泄怒气,那双靴子赵天见过,沈心和林双前不久买的,几千大洋一双,她们俩特意多买了不一双送了张希,可这会儿明显张希不乐意收。
推门进去,张希手足无措的想把靴子藏起,可已经來不及了。赵天看了眼脏兮兮的新靴子,有些愤怒,那可是沈心买的:
“你有病吧,不喜欢就别收,收了这是什么态度?”
张希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不甘示弱的吼道:“凭什么她们俩跟个女王似的高高在上,随意就能施舍几千块钱的靴子给别人?!明明我比他们要更努力,为什么我只能卑微的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接受施舍?”
那一刻,赵天有些发愣,原來张希跟自己一样,心底活的比谁都卑微。只是他还要比张希潇洒,用不着明明不喜欢,还陪着笑脸假装欣喜若狂。
从得知张希的这个秘密后,他们俩人就开始互相敌视对方。他看不惯张希故作高傲却又卑微到骨子里的心态,张希受不了自己懦弱无能嘴贱人欠的性子。
但是即便赵天再不喜欢张希,也从沒想过要让她小产。
在医院里手术后的张希苍白着一张脸喊的撕心裂肺的时候,他懊恼的恨不得自己去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赵三,那个自己依靠了二十几年的亲哥哥,要和自己断绝关系。表情决然的让他心悸,他跪着求沈心,求沈心帮帮他。可这个他爱了十几年的女孩,眼底一如既往的对他流露着失望。
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被自己逼走。浪荡了十几年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走大街上被人骂市井流氓。
赵天觉得自己天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有的人最终都要远离自己。
从医院的楼顶上跳下去的时候,赵天忍不住轻松的感慨:
“终于都结束了。”
【赵天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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