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安城的锦绣成堆渐渐远去,裴南歌那振翅高飞的心情忽然再也不复初离长安那般雀跃,期待和怅然交集的心绪占满她的心房,令她不知所措。
一行人赶到南谯城中之时,王刺史和沈县令已在县衙门口相迎。王刺史约莫五十岁,双鬓微白,沈县令眉头深锁难掩焦虑,二人简单关怀了他们路上情况,相互认识后就立即往内堂讨论案情。
裴南歌费力地跟着萧、李二人的步伐进到内堂,还未坐定就听得王刺史急切出声:“这次我从南谯取道金庭,身边随行不多,窃贼就趁机盗走了先祖墨宝。”
萧武宥颔首:“王刺史之事我们略有耳闻,还请刺史再仔细回想墨宝失窃时的情形。”
“我们大概申时抵达南谯,随后就在驿馆中安顿。当时我正在屋内与随行的四位侍从交代事情,忽然就听到屋外有人大喊‘起火’,于是我让两个伺从出去瞧瞧,但过了近一炷香的时辰他们仍然没有回来,也没再听到屋外别的动静,我放心不下,就又派了两个人出去看看。就在他们离屋不久,忽然外面狂风大作吹开了屋子的门窗,我前去关窗的时候被风吹迷了眼,等缓过来的时候风也停了。不久,后来派去的两个伺从抬回了晕倒的另外两人,这时我才觉得事有蹊跷,再去翻看盒子时,《快雪时晴帖》已不见了踪影,盒里只有窃贼留下的一方布帛。”王刺史说完就将一方绢帛交给萧武宥。
萧武宥接过绢帛仔细摩挲一番:“中有文章又奇绝,地铺白烟花簇雪,竟然是江都缭绫。”
“缭绫?”王刺史惊道,“竟然真是江都贡品缭绫?”
“不假,”萧武宥将缭绫递给李子墟收好,“但我也同刺史一样疑惑,为何是缭绫?南歌,你先闻闻盒子周遭是否有特别的气味。”
漆木浮绘的狭长木匣里空空如也,裴南歌低头将鼻尖触及匣口,漆木的淡淡香味飘散入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合上木匣,她无奈朝萧武宥摇摇头,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拓帖遗失至今时日不短,哪怕真有其他气味也早就散了。
“萧司直,因为帖子是圣上御赐,沈某担心此事张扬出去会危及皇家威严,所以失窃后只在暗中对进出城门的人进行搜查,但直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司直,现今是否需要采取悬赏通缉的办法?”沈县令言简意赅,几人不免都对他理智的处理方法赞许有加。
“不,”萧武宥与王刺史相视,估清王刺史的意思后拒绝道,“继续封锁消息,装作帖子还在我们手上,只要官府未透露帖子失窃的讯息,黑市各路人马就会质疑帖子的真伪不敢贸然交易,窃贼说不定还在城内等着风头避过去再出手,越是这样,我们越得按兵不动。”
“是,我这就让人查探这块缭绫的来历。”沈县令将缭绫交给县丞,吩咐好各项事宜后就遣他速去查探。
“司直,”李子墟这时才得空抽身到萧武宥跟前,压低声音与他探讨案情,“既然窃贼是从朝廷命官手中窃走御赐的名帖,为何还要留下这么珍贵的缭绫?”
“你是想问,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偶然失手罢?”
李子墟颔首:“用得起缭绫的人多是达官显贵,又如何会行窃呢?”
“那也未必,”这一路快马加鞭让裴南歌吃了不少苦头,刚到南谯县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案子,所以这声反驳显得无比单薄,“快雪时晴是王羲之的墨宝,王刺史得到的那本又是圣上御赐的乌金拓本,世上之人自然趋之若鹜。我听阿翁说,朝中好多人都以收集王羲之的书帖为好,没准就是哪位达官贵人想将快雪时晴帖据为己有。”
“有几分道理,”李子墟说得公允,“但就算真是某位达官贵人窃走拓本,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挂在自己屋中,万一教人看见那不就是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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