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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纵没有把握阻挡周法尚,也没有信心抗衡水师,而杨慎也没有办法给杨玄纵更多兵力,于是无奈之下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把所有被俘的出身高贵的官僚统统带到洛口仓,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就以人头要挟周法尚,迫使周法尚停止攻击,若周法尚顾忌太多,妥协了,杨玄纵就能守住洛口仓,反之,杨玄纵就砍了他们的人头,宁死也拉上周法尚垫背。
在被俘人员中,身份最高贵的就是观德王杨雄的儿子杨恭道,其次有中枢重臣内史侍郎虞世基的儿子虞柔,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的儿子来渊,御史大夫裴蕴的儿子裴爽,大理卿郑善果的儿子郑俨,还有中土名将周罗喉的儿子周仲,等等,总共四十七人。这里面既有宗室贵胄子弟,也有关陇、山东和江左各大豪门世家子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中土贵族数量庞大,官僚位置有限,这些人能从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或多或少都有些真本事,都被各个家族的中流砥柱。只是他们运气不好,霉运当头,被呼啸的风暴卷了进去,做了杨玄感的俘虏,成了叛逆分子。但谁是真叛逆,谁是假叛逆,大家一清二楚,日后政治清算中,那些权势倾天的中枢重臣不可能大义灭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他们总能找到办法推脱罪责,而圣主为了照顾自己的亲信大臣,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如此一来其他人就沾光了,一碗水要端平,既然中枢重臣们的儿子免于一死,其他权贵们的儿子当然也要无罪释放,于是皆大欢喜。
本来皆大欢喜的事,如果给周法尚破坏了,四十七颗人头因周法尚一己之私而落地,周法尚得罪的人就太多了,甚至可能连圣主都对他心怀不满,因为此事过后圣主必须袒护周法尚,必须支持周法尚,但周法尚得罪的人实在太多,得罪的势力实在太大,大家联手“对付”周法尚,让圣主左右为难,难以兼顾,最终必然得罪一方,而无论得罪哪一方,都有损圣主的利益和声望,圣主焉能高兴?
这四十七个贵族精英是杨玄纵的“杀手锏”,而且可以肯定是百试不爽的“杀手锏”,现在李风云贪心大起,竟然想虎口夺食,要从杨玄纵的手中抢过去,杨玄纵岂能答应?欺人太甚嘛,我已经忍气吞声给你面子了,你竟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杨玄纵勃然大怒,不假思索一口拒绝,“你去告诉韩贼,只要他击败了周法尚,要什么有什么。”
那位青衣信使一听就知道坏事了,杨玄纵太任性,完全不顾大局,根本不知道像韩相国这等杀人越货的盗贼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翻脸比翻书还快,试想在渑池决战的关键时刻,韩相国都能在杨玄感的背后捅上一刀,更不要说现在了。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的重点是杨玄感要挟决战大胜之威,在最短时间内过关斩将,突破潼关,杀进关中,为此杨玄感忍气吞声放过了韩相国,东都战场上的杨慎也放过了韩相国,他们的底线是,只要韩相国遵守诺言支援荥阳战场,以坚守荥阳战场、断绝大运河来牵制卫府各路援军,给杨玄感西进入关赢得充足时间就行了。
“明公稍安勿躁。”青衣信使迟疑良久,还是进言道,“韩相国本可以南下伊阙返回豫州,逃之夭夭,但他没有,而是义无反顾赶赴荥阳支援,说明他还是知道轻重,还是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虽然风险大了,但收获同样很大。
杨玄纵若有所思。青衣信使是老越国公杨素的帐下幕僚,杨氏的忠诚部属,之前一直辅佐杨玄感,兵变后在行台诸曹任职,这次奉命辅佐杨玄纵,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是他的使命所在,而杨玄纵对家族中的这位“老人”还是很尊重的,把他的劝谏都听了进去,冷静思考。
青衣信使不知道内幕,把李风云当作了韩相国,把李风云东去荥阳误为韩相国信守承诺,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他的这番话及时提醒了愤怒中的杨玄纵,让他意识到自己被意气之争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未能顾全大局。当前的大局是西进入关,是为了给阿兄杨玄感赢得充足的入关时间,为此他不但要保住荥阳战场,要给荥阳战场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武器,还要依靠荥阳战场与自己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坚决把水师阻挡在洛口之外,否则整个形势就有颠覆之可能。
现在荥阳战场有韩世谔的三千大军,顾觉的五千人马,再加上他们在荥阳战场上收降的三四千人,总共有一万余兵力,但这个兵力在各路援军的四面围攻下,肯定支撑不了几天,因此李风云迅速进入荥阳战场对逆转荥阳危局至关重要。李风云有三万余精兵,与韩世谔、顾觉会合后,己方在荥阳战场上就有四万余人马,这足以与包围荥阳的卫府各路援军正面抗衡,一旦荥阳战场形成了僵持之势,对杨玄感西进入关就非常有利了。
“你的意思是,答应他的条件,全力以赴帮助他?”杨玄纵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青衣信使握紧两个拳头,放在杨玄纵面前,“越公在西面,韩相国在东面。东面的拳头越硬,对敌人的杀伤力越大,就越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毕竟通济渠不通,大运河持续断绝,影响到的不仅是远征军回归,还有北疆镇戍,一旦北虏趁机寇边,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后果可想而知,所以韩相国实力越强,坚守荥阳战场的时间就越长,对越公西进入关就越是有利。越公在荥阳形势急骤恶化的情况下,不但不允许新义公(韩世谔)撤离,反而命令韩相国火速支援,坚决不放弃荥阳战场,原因正在如此。”
杨玄纵心有不甘,脱口而出,“一旦尾大不掉,岂不养虎为患?”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不经大脑,太愚蠢了。
青衣信使也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好歹你也是老越国公杨素的儿子,也曾上过战场打过仗,也是卫府的武贲郎将高级军官,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韩相国的实力越强大,围剿他的卫府军就越多,朝廷用在他身上的精力和时间就越多,这显然可以减轻一部分杨玄感在关中方向所承受的重压,其好处不言而喻。这样一件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事,到了杨玄纵的嘴里却变成了养虎为患,实在让人无语。
杨玄纵尴尬一笑,急忙摇手,示意口误,“某认为那四十七个人控制在我们手上可以发挥更大作用。”
“那就是四十七个穿着华服的死人,作用再大也是有限。”青衣信使毫不客气地驳斥道,“虞世基、裴蕴、来护儿这些江左权贵的儿子多的是,或许他们担心危及到自己的权势,巴不得周法尚不留情面痛下杀手,巴不得你砍了他们儿子的头颅,这样反而能证明他们儿子的清白,反而能保全他们的权势。用一个儿子的头颅换来更多儿孙的荣华,你说是赚了还是赔了?”
杨玄纵哑口无言。他自鸣得意的“杀手锏”,到了青衣信使的嘴里竟变成一无是处的“烧火棍”。不过想想也是,对于豪门世家来说,儿孙是用来于什么的?就是用来卖的,若能卖一个好价格,谁家不抢着卖?自己还真是一厢情愿了,把这些权贵们想得太高尚太有亲情,其实他们就是一群冷血无情的恶棍。
杨玄纵越想越是郁闷,憋了一肚子火,有气无处发,最后冲着青衣信使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给他,都给他,只要他杀进虎牢,要甚给甚。”
午时,洛口仓战场,战局突变,一支支大军沿着洛水大堤急速杀进,直接对水师侧翼形成了致命威胁,一旦侧翼失陷,正在攻打洛口仓的水师将士就与停泊在河面上的战船失去了联系,这对水师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武贲郎将来整当即下令,停止攻击,加固左翼战阵,火速向河堤方向收缩防守,并命令河面上的战船做好支援准
“明公,增援而来的是贼帅韩相国的军队。”来整的帐下司马飞奔而来,神情很紧张,气喘吁吁地说道,“据斥候探查,大约有两万余人,全副武装,进退有序,阵法娴熟,杀气凛冽,根本就不是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应该是杨玄感的主力精锐。”
来整少年得志,年轻气盛,自信而无畏,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上透出一股凌厉锐气,给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听到司马的禀报,来整眼里杀气更浓,但人却更为冷静,“杨玄感的精锐?从东都增援而来?”说到这里他转目望向司马,“我们的攻击已经危及到东都战局?”
“不可能。”这位司马断然否决,“我们以一部攻打洛口仓,一部攻打虎牢,一部封锁大河,已摆出分割包围之态势,短期内不可能威胁到东都战局。”
“既然如此,杨玄感为何要以主力增援而来?他的目标是洛口仓还是虎牢?”来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司马,“即便杨玄感要坚守荥阳,以持续断绝通济渠来牵制我们各路援军,也不至于调遣两万余主力精锐增援而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司马同样是疑惑不解,“明公,叛军气势汹汹而来,我们是打还是撤?”
“撤”来整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说道,“来不及上船就沿着河堤撤回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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