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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爱新觉罗,胤禛,大清国第五个皇帝,一个活在英明父亲阴影下的可悲皇帝。
在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幻想着我成为皇帝的样子,可父皇一直不想退位,一直不想;所以我只能等待,一直等待。暗中,我培植自己的势力让他们逐渐手握兵权、让他们替我清除登基道路上的障碍,虽然,那所谓的障碍几乎全都是我的兄弟们,可为了唯一的皇位我没得选择。只要皇位一天没有落到我手里,父皇都有找人替换掉我的可能,我必须把那可能性降到为零。
终于,在位六十一年的父皇驾崩了,我如愿以偿地继承大统。
只是,我还能做些什么,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做的?三藩撤立,边境和平,在父皇在位的六十一年里他把本应该我去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只交给我一个清平的大好河山。可我并不满足,我不想单纯地只做一个太平盛世的皇帝,我希望能够建功立业、开疆劈土、青史留名,而在那时,那只能是我的一个梦想。
父皇在位六十一年,我们满州人入主中原一个多甲子,按理说应该已经能得到民心了,可还是有些人非要把我们赶回关外去。那些人,在汉人的书里,叫“反清义士”,在我的眼里,就是反贼。所以我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缉拿他们,甚至为对付他们创立了“血滴子”。
终于,在我登上皇位不久,他们相继被捉、被斩。可直觉告诉我,他们的大头目还没有落网,他们还在组织谋划对我的刺杀,这让我每日里提心吊胆。为了彻底杜绝后患,我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次大型围剿,希望能够让我以后可以睡得安稳。
事与愿违,就在围剿开始不久,我遇到了她,最坚定的反清义士——吕四娘。
她在戏院里很轻易地找到了我,其实也是我故意让她找到的。本打算一拥而上的御前侍卫对她而言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顽童,她力大无穷,身法诡异,速度奇快,几个回合她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上躺满了我的侍卫,而她,则站在我的身前对我冷笑着说:“我要让你痛苦,永远地痛苦下去……”
“朕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无冤?你漫天撒网追捕我们师兄弟,我们怎么不冤?无仇?你弑兄杀弟,害我汉民百姓不计其数,怎能和你无仇?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她咬牙切齿道。
我注意到她的两颗犬齿要比普通人锐利得多、长得多,她的眼里闪着野兽的光,心惊胆战的我想找件武器保护自己却发现我手无寸铁,身边有的只是被她扭曲成一团的刀剑。我没有办法,只好抓起一直带在身上唯一有点像武器的密宗护身法锥向她刺去,她的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一下似乎对它有所顾忌。
我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竟可以有那么大的蛮力,她小心地避过我的攻击捉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捉住了我的脖子,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冰冷的牙齿刺破我的肌肤,我的血奔涌而出。
我感觉生命逐渐离我远去,这种感觉就是一直以来我最惧怕的死亡的感觉吗?原来死亡竟会有如此的快感!当我将要永远沉睡的时候,一丝血腥滑过我的唇,生机再次回归我的身体;当我醒来,她已不在,法锥掉落在我的身旁,莫名地我对那法锥有了一丝恐惧。
后来的日子,不堪回首。
我渐渐发觉自身的诡异变化,我的皮肤日益白皙,我的胃口每日俱下,我开始讨厌阳光,因为阳光下的我会感觉到刺痛,血液对我的诱惑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我咬死了一个宫女并吸干了她的血,我发现,原来血液的味道竟是如此的甘甜。
从被吕四娘袭击以后我一直称病不敢早朝,我怕,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异样,我更怕那火热的阳光。还有,我的身体越来越强健,我的各种感觉变得越来越灵敏,我的身体竟拥有了惊人的再生能力,而我对法锥的恐惧与日俱增。也许,这来自西藏密宗的法器的确是有灵性的,我曾鼓起勇气拿起它,却感觉手中的法锥在挣扎、变得火热把我的一只手几乎烧残,用了很久才可以再生。
我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被我当作护身符使用的法锥竟是能伤害我身体的致命武器,我怕有人会利用那法锥伤害我,于是我命人把它封在匣中藏匿在盛京福陵正门的匾额后,后世子孙永远不得开封——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可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它再次出世。
我立弘历为太子,自己则装做缠绵病榻的样子,驾崩了。
我知道,我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弘历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以他的才智赢得了和他祖父一样高的赞誉。历史学家称那一个多世纪的时间为“康乾盛世”,却没有人能够记得我这个在位仅有十四年的雍正皇帝,即使有人记得我,也只是在野史上添上几笔而已,没有人知道,我“驾崩”以后真实的情况。
离开皇宫以后,我开始探索我获得的这种新生命的奥秘,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我,我只能不断流浪,去寻找和我一样的人,去观察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弱点、他们的死亡。有一段时间,我流连忘返于西方繁华的都市,香醇的美酒,漂亮的女人,也就是在那时西方的宗教裁判所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并对我展开了不眠不休的追捕。
在逃亡的过程中,我逐渐意识到,信仰的力量可以附着在某些有宗教意义的事物上从而转化成足以伤害我身体的武器。例如,崭新的银制十字架我可以随意把玩,而被虔诚信徒们膜拜多年的老古董我是不敢碰的;同样地,其他宗教的物品也是一样。明了这一点时,我已经在西方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思乡心切的我急不可耐地回到原本属于我自己的国家,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无可奈何的我,回到盛京在福陵旁定居下来。除了偶尔外出远行觅食外,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研读古老的志怪小说,和各种神仙妖魔传记以及各地民间传说,希望能捕捉到我同类的影子,可惜,一直都没有丝毫的收获。而吕四娘在咬过我之后也彻底失去踪影,很多年过去以后我还是没有和她重逢的机会。
日子还得继续,可太平的日子已经没有了,起了兵乱。
我终于开始明白当初吕四娘说的“我要让你痛苦,永远地痛苦下去”是怎么一回事,我眼看着祖宗一手建立起来的大清基业败坏在我的子孙手里,我眼看着当初强盛的大清变得唯唯诺诺、委曲求全,我眼看着那个叫孙文的人结束了我们十三代的皇朝,我眼看着那个叫浦仪的少年落荒而逃。
浦仪?仆役?真是讽刺,他的一生注定了是个悲剧。末代皇帝被人劫持后又被扶持成了傀儡皇帝,人民政府解放以后他又成为了封建思想的代表,在他最苦闷最无奈的时候,我去抚顺看过他。只是,相隔二百年的我们已经没有了浓厚的血缘亲情,他戒备地看着我,冷漠的问我找他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有什么事?我只是想结束他的痛苦,让他永远告别这痛苦,可惜,他不懂我对他的好,他只是尖叫,直叫到我没有了食欲,直叫到我落荒而逃。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见过他,这样的落魄子孙,真的会是我的血脉吗?与其见到他就会生气,倒不如眼不见为净,权当没有过这样的子孙。
盛京,奉天,沈阳,虽然改换着不同的名字,但城市还是那座城市,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开进盛京城。街道上的人们欢欣鼓舞地喊着“解放了”。在那样热火朝天的气氛下,冷眼旁观世情几百年的我,终于耐不住寂寞,去军队里当了一个大头兵。不是我想凑那个热闹,而是在解放区盘查陌生人的重重关口下,我不得不给自己弄一个人世的身份,这样行事才能更加便利。
我没有想过当兵也会上瘾的,我跟着那个“长胜将军”走南闯北一路挺进,由于我特殊的体质所以我不会死,由于战场提供了源源不绝的血食所以我不会饿,由于不敢太过显山露水引人注目我只能做个大头兵——总是切换着身份的大头兵。就这样一路走过淮海战役,跨过长江,夺取海南,直到解放了全中国。
那时的我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其实朝代更替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本就没有千秋万载的帝国。如果真的有的话,当初商不会灭夏,周也不会灭商。我们大清能以远远少于汉人的人口占据了中原二百多年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既然有生就会有灭,灭就灭了吧,只有破旧才能立新。
然而对我而言,没有战争的生活是无聊的,于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再次有了我的身影。因为在那样炮火纷飞的环境里,我如鱼得水,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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