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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上能不能动一动?”郭小洲开门见山问。
许长德苦笑摇头,“销售是个独立王国,铁板一块,没有人能动得了他们,每一任的厂长书记履新第一件事情,便是南巡去安抚销售人员。”
郭小洲淡淡一笑,“这也就是说,太和厂的生死其实掌握在销售手中?”
“实际上如此,没有销售接的订单,厂里无法安排生产……”说到这里,许长德犹豫道:“我们这样先开工,销售上必须安抚……”
“怎么安抚?”
许长德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点,“提成方面增加点。”
“以前是怎么提成的?”郭小洲问。
“具体数额不清楚,大概是每销售出去一顿棉纱提成多少钱……”
郭小洲冷冷一笑道:“销售的规矩要改改了,不能形成独立小王国。”
许长德首次反对郭小洲的意见,“不行,销售动不得,小郭厂长,你是不了解棉纺业的情况,为了组建这套销售班子,太和厂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精力和心血,才在南方各地站稳脚跟,才有了一定的渠道,保证太和厂的生产订单。”
完了他补充一句,“如果销售上停摆了,太和厂就真正陷入绝境。”
郭小洲惊讶地望着许长德,他知道,如果连许长德都这么看,别人对销售上会更加依赖,他必须打破这个壁垒。
沉吟片刻他说,“谢谢许主席,我知道怎么做了。”
许长德离开后,郭小洲想了想,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号码的主人叫罗运升,是程力帆教授曾经带过的一名硕士弟子,在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工业品贸易一处担任处长,纺织品贸易正是他的管辖范围。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道听起来很礼貌但过于机械的声音,“您好,您哪位?”
“您好,我是郭小洲,请问罗运升罗处长在吗?”
“不好意思,罗处长很忙,你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我转告罗处。”
“哦……麻烦你告诉他,他的老师程老找过他……”
“慢,你是西海省的郭先生……哎呀,我记起来了,抱歉,抱歉!罗处交代过,您稍等……罗处马上来接电话。”
两分钟后,电话里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郭小洲是吧,久闻大名啊!一直在等你电话,还以为你不需要我这个师哥了呢。”
罗运升的声音很热情,郭小洲有些惭愧,“问好师兄!一直没联系是怕打扰师兄。”
“嗨!什么打扰不打扰。你在纺织企业挂职,和我的部门对口嘛,而且商务部对外贸易本身就是要扶植轻纺企业,而且老师下达了死命令,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老师啊!言归正传,我有个项目给你,下半年国家援非计划中有五千吨的棉纱、棉线及各种涤棉混纺,粘棉混纺纱线。我可以帮你拿到一千吨的配额。你觉得如何?”
郭小洲大喜,“太好了,谢谢师兄!这是雪中送炭啊!”
罗运升快人快语道:“我在这个位置上,在权利范围内,能帮会尽量帮,但真正能帮你的是自己。从技术革新和管理上下功夫,才是持久之道。”
听完这番话,郭小洲对罗云升不仅心怀感激,而且由衷佩服他的胸怀,坦荡而直接,没有虚伪和花花肠子,难怪程教授第一个推荐的是人他,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舒坦。
“谢谢师兄指点,我明白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的区别。太和厂目前急需订单恢复元气,一旦恢复点元气,就会下功夫整改。”
罗运升笑道:“实际上我是在秉公办事,要是你们厂没有通过IS09000和ISO1400双认证体系,我想帮也帮不了。”
郭小洲道:“太和有技术基础。”
罗运升忽然问,“老师最近身体如何?我们京都的几个弟子邀请他不下五次,他就是不肯来京都转转,哎!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老师的身体很好,只是,我去看他老人家的次数太少。主要是不敢面对,辜负了老师的厚爱……”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你是老师最后的关门弟子,虽然你没有真正入门,但老师总是对我们几个讲关于你的遗憾,他是真正当你是他的学生,再说,你现在学也来得及,不一定非要跟着身边。我添为师兄,也无须你什么回报,你在西海省,应该多抽点时间去看望他,我和你的师兄们会感激你。”
“我保证!”郭小洲认真道。
“嗯!援非棉纱的项目,你马上安排人把工厂资质和一系列资料发给我,我好直接安排工作组去你们厂考察并签订合同。你有空来京都一定要通知我,我带你见见另外几位师兄。”
“一定会去拜见几位师兄!”
“一言为定。我还在开会。有时间多联系。”
“再见!”
放下电话,郭小洲犹然不能平静。
太和厂全员开工的话,有八万锭的棉纱产量,年产量在八千到八千五百吨左右,目前太和仅仅能启动五到六万锭的设备,也就是说,不算黄战的贸易公司,商务部的援非订单就可以支持太和厂三四个月的产能。有三四个月时间的缓冲,他相信不管是销售还是采购、技改、管理全部都可以捋清。
也就是说,他现在有资格和销售小王国掰掰手腕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走廊上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他挑了挑眉头,今天是第一天开工,上班的人并不多,走廊里匆乱的脚步声,证明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事故?
他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门口,打开门,拦住正朝外跑去的一个年轻男人,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工信委严主任和瀚宇集团的人来了,要求立即停止生产……”说完,年轻男人匆匆跑了出去。
郭小洲愣了半晌,关上办公室大门,疾步走下楼梯。
刚出办公大楼,他便看见一群人在细纱车间大门前争执着,他看到孙慧敏面对两个男人在极力解释着什么,其中一个男人正是郭小洲曾经见过的瀚宇副总周达福,另一个陌生男人的下巴微微扬起,抬头挺胸,手背在背后,后背挺得笔直,眼睛直视孙慧敏。
关于这种喜欢把双手背后的官员,郭小洲并不少见,他在无聊时还对这种肢体形势有过研究。一般居于高位、具有一定权威的人在面对下属时通常都会习惯性地摆出这一姿势。
将手背在身后无论是从前面还是从后面看,这种姿势都能营造一种权威、自信的感觉,似乎权威、信心和力量始终与动作者相伴相随。摆出这种姿势的人通常会下意识地挺起胸膛,而将脆弱、易受攻击的胃部、心脏、髋部以及咽喉暴露在外面,从而显示出自己无所畏惧的胆量和勇气。
郭小洲根据这个男人的站姿,肢体语言,以及他的位置,立刻判断出他就是工信委的一把手,严大宽主任。
据说严大宽属于周康市政坛涌现的一颗新星,为人比较强势,他一手办起了周康市工业园区,并担任工业园区所在的镇党委书记,兼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把工业园区搞得红红火火,后被提拔为工信委主任这一要职,去年传说要他去市里担任副市长,被他拒绝。不入常的副市长绝对没有工信委主任的权利大。
郭小洲放缓脚步,默默走近。
只见周达福义愤填膺道:“孙书记,你要承担擅自开工带来的一些列后果,我代表瀚宇集团要求你立刻停止生产。”
孙慧敏笑着说:“周总息怒,生产和谈判并不矛盾嘛,而且这样又不浪费资源,你们有可以实践地看到工厂的生产效率,还能拿到第一手切实资料嘛!”
“开玩笑,孙书记,我知道你是纪检部门抽调过来的,不懂经济,生产期间,如何进行有效的资产评估?资产包括负债、权益以及机器损耗,总资产和总债务,你们投入的原料和生产出来的成品怎么算,你这纯粹是瞎胡闹,给评估机构添乱……”周达福咄咄逼人,一口一个经济名词,的确可以糊弄不少不懂经济的人。
孙慧敏脸色略有些尴尬,她才来太和厂不到两天,对太和厂的现状是一一抹黑,啥都不知道,让她谈什么?况且她还真不懂经济和管理。开工她支持,而且她还接到赵市长的电话,但她不能把赵市长搬出来,因为赵市长在电话里隐隐暗示,这这件事情只能私下操作,暂时不能有政府行为,要等他和刘书记统一意见后再形成文件。
她现在必须硬着头皮顶下去。
孙慧敏暗暗叮嘱自己沉住气,再次陪笑着说:“周总,开工的事情是工人自发的,我虽然是太和厂的党委书记,但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既然你承认自己无能为力,那就写报告请辞,我马上批准!”严大宽目光严厉地瞪着她,毫不留情呵斥道:“市委为了招商引资,为了配合瀚宇集团快速进入太和,特地开会要求各部门要务必一路绿灯,谁敢阻挠延误,就下谁的课。没想到,阻力竟然出现在太和厂,我命令你,马上停止生产。”
“严主任……”孙慧敏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严大宽态度如此强硬,丝毫不留情面。
“我话不多说,你马上去通知停产,再来解决你的问题。”严大宽冷冷地伸手指向声响轰隆的车间。
孙慧敏脸色变得苍白而严肃,坚定道:“这个命令我不会下,也下不了。”
严大宽的眼睛像是两簇火苗在燃烧,冷笑道:“果然名不虚传!你还真当自己是孙二娘啊!我告诉你,你不下我来下。”
郭小洲看到了孙慧敏眼眸里的杀伐之气,他知道,孙慧敏的倔脾气上来了,他这两天对这个女书记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他不希望她落下个顶撞上司的恶名,他张口道道:“你下也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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