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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松和何县临迎了上去,与克里莫夫一行人谈笑生风,走向宴会厅。
宴会大厅,其实只设了三桌酒席,不过中间主位上的大圆桌能坐十多个人,邓宁临率所有市委常委和克里莫夫、尼娜在这一桌,其他的工商界代表和市里其他层次的官员,都分坐在另外两桌。
等级和档次还是非常鲜明的,比如唐雪松和何县临,虽然主抓这个项目,但作为县处级干部,他们没有资格与常委领导同桌共餐。
另外两桌,唐雪松带一桌,何县临带一桌。
克里莫夫从这厢走的时候,那边就有服务员用对讲机通知了。市委书记邓宁临和市长劳力缓步走出了贵宾室,带着所有的常委领导,提前在门口迎接,以示尊重。
对于邓宁临而言,这已经算是难得可贵的礼遇。其实邓宁临升迁调离在即,他完全可以不给克里莫夫这个面子,不过,本着安北市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的大局,他还是主动放低了身段。从这个意义上说,邓宁临的大局观和责任感还是蛮强的,超出了一般领导干部的水准。
看到克里莫夫行来,劳力微微上前一步,笑着转身给克里莫夫介绍邓宁临:“克里莫夫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安北市的市委书记邓宁临先生。邓书记,这位就是克里莫夫先生,俄国西伯利亚投资集团的全权代表。”
尼娜翻译。
克里莫夫笑了笑,跟邓宁临握手寒暄了几句,其实邓宁临也听不懂他说了什么,而对于克里莫夫来说,邓宁临也好,劳力也罢,无非还是安北市的官员,该怎么还会怎么,对邓宁临的态度与对劳力没什么区别。
克里莫夫一一跟市委常委们握手认识,态度也算是友好。当然,在握手寒暄的过程中,克里莫夫基本上都是目不斜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唐雪松和何县临跟随在后面,提在胸口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半截,对骆志远不由暗暗佩服——虽然骆志远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但斡旋效果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他出面协调,恐怕克里莫夫今天就会让两人难堪,下不了台。
同时,他们本来以为,克里莫夫就算是勉强同意出席宴会,也会表现得别别扭扭,结果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而由此可见,骆志远之前对两人的承诺,绝不是空穴来风。
其实,尼娜也很好奇。她不知道骆志远破门而入后跟克里莫夫是怎么谈的、谈了什么,克里莫夫又为何没有强烈反弹,还改变主意同意出席宴会——而就在刚才,克里莫夫竟然还非常愉快地同意接受安北市电视台的专访。
克里莫夫这么痛快和配合,态度急转直下,让尼娜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心想要回头去问问骆志远,但她此刻在克里莫夫身边充当翻译,片刻也离不开。
众人很快入了席,邓宁临开始致祝酒词。克里莫夫果然被安排在领导的一桌,而其他两桌则分别是唐雪松带一桌,何县临带一桌。何县临坐下后见没有骆志远在场,就游目四顾到处寻找,没有找到。
此时,骆志远就在宴会大厅的门口,他有意避开入席,不想掺和进去。这种宴会,其实坐着也是一种煎熬,形式大于意义,不如在门外乐得清闲。
里面觥筹交错,气氛热烈,但门口却是静寂无声。市府办的科员小赵见骆志远躲在外边抽烟,就走过去笑道:“骆书记,您怎么不进去吃点东西?”
骆志远摇摇头:“不用,我不饿,里面太热,不如外边凉快。”
小赵愕然,骆志远的回答让他没想到。而过了会,小赵又没话找话道:“骆书记,要不我在大餐厅给你点份工作餐?”
骆志远的能量让人侧目。虽然他只是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正科级干部,但在安北市里却是叱咤风云,无人敢小觑。面对骆志远这样的明摆着前途无量的年轻后备干部,小赵当然是怀着几分结交的心思。
骆志远礼貌地笑笑,婉言谢绝:“谢谢,不用了,过会再说吧。”
“骆书记,早就听说过您年轻有为,能力很强,不论是在企业还是在政府序列,都是响当当的人,以后还请骆书记多多关照。”小赵见左右无人,索性就厚着面皮讨几句好话。
骆志远谦虚地笑着:“赵科长,可别这么说,我一个乡镇干部,以后还是要请市府办的领导多关照我才是。”
“骆书记,叫我赵刚就好。”小赵赶紧陪着笑脸。
骆志远也不再客气,点点头:“好,以后有机会去镇里,我请你吃饭。”
十多分钟后。尼娜悄然溜了出来,见骆志远在,就停下脚步苦笑起来:“志远,你们华夏人真是太热情了,劝酒劝得让人无法拒绝,我看克里莫夫八成要喝醉——不不不,其实现在应该就已经醉了,开始讲中文喽,不需要我这个翻译了。”
骆志远打了个哈哈:“就是这样,不过,这也算是我们传统的酒文化,你以后要慢慢尝试着接受。”
尼娜笑着摇摇头:“我很难接受——算了,不扯这个了,志远,你跟我说说,你到底跟克里莫夫谈了什么,他竟然这么合作?”
骆志远微笑:“尼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克里莫夫是一个聪明人,我其实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尼娜惊讶地望着骆志远:“什么话?这么有魔力?”
“呵呵,我跟他说,霍尔金娜马上会过来,他今天所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将决定着他未来在西伯利亚集团的发展,搅黄了这个项目他肯定也没好果子吃。而对于我来说,项目成与不成,无关紧要,不会影响我一丝一毫。大不了,我继续会康桥集团管理自己的企业,反正一个乡镇的芝麻官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打一个赌,他不敢。”骆志远轻描淡写地挥挥手。
尼娜皱紧眉头:“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骆志远耸耸肩。
尼娜有些狐疑地扫了骆志远一眼,见对方云淡风轻的神色,不由暗暗摇头,她突然又问道:“霍尔金娜什么时候过来?她跟你联系了吗?”
骆志远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也没有跟我联系。”
尼娜无语凝噎:“可你不是跟克里莫夫说霍尔金娜要来嘛……你……这也能行?”
骆志远微笑:“华夏国有句成语叫兵不厌诈,你可知道?”
尼娜苦笑:“志远,如果霍尔金娜不来,克里莫夫最后还是会翻脸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他这个人性格冷漠,反复无常。”
“我相信霍尔金娜会来的,而且我有预感,也就在这两天了。”骆志远无所谓地拍拍手,“尼娜,你还是入场吧,免得让克里莫夫挑出刺来。”
霍尔金娜的确是要来,但她没有跟骆志远沟通过。骆志远只是猜测和判断霍尔金娜会过来,跟克里莫夫的那番话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但事实上,就在邓宁临主持的官方宴会开始之前,霍尔金娜就已经从美国直接飞抵京城了,骆志远的预感并没有错。
其实也不完全是预感。以骆志远超乎常人的丰富阅历和人生经验,以及他对霍尔金娜的了解,做出这种预判也在情理之中——可想而知,霍尔金娜既然不远万里从俄国带来这个项目,所图为何,焉能让克里莫夫搅黄了这个项目。
安娜在赶来宾馆跟自己弟弟契科夫汇合并带他去省城见唐晓岚和谢婉婷之前,就接到了霍尔金娜的电话。不过,霍尔金娜央求安娜保密,她要自己赶过去,给骆志远和尼娜等人一个惊喜。安娜就没有说出来。
其实也不单纯是为了所谓的创造小惊喜,霍尔金娜也有深层次的考虑。
她想暗中秘密过去,看看克里莫夫的真实表现。如果能抓住克里莫夫的把柄,那是最好不过了。她早就有心要将克里莫夫从家族企业中清除出去,因为她发现,克里莫夫此人不仅桀骜,苦苦纠缠于她,还有点心术不正。
她有充足的证据和理由相信,克里莫夫狂热地追求她,不是为了她的美色,而是为了波罗涅夫庞大的家族财富,他试图通过娶霍尔金娜来达到他掌控整个西伯利亚集团的野心。在霍尔金娜看来,这人的野心不能得逞,一旦侥幸得逞,那就是她和她的父亲以及整个家族的末日和灾难了。
克里莫夫深受霍尔金娜父亲波罗涅夫的看重,纵然是霍尔金娜本人,想要直接驱逐克里莫夫,都会面对相应的阻力。因此,她正在暗中寻找克里莫夫不轨的把柄。
一旦把柄在手,她就会果断出手,虽不至于直接将克里莫夫清除出西伯利亚集团,但打压他的嚣张气焰还是可以的。
而波罗涅夫实际上是一个手段冷酷的人,一旦得知克里莫夫的真实面目,恐怕克里莫夫的下场会很惨。在当前的俄国,能源寡头的能量足以左右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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