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吟片刻,余长宁笑问道:“对了,叔父近来身体如何?怎么也不到我们余府来坐坐?”
余瑞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微笑道:“爹爹近日在购置宅邸,每天都很忙碌,回来也是很晚,所以一直没有空过来。”
话音刚落,余长宁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奇地问道:“购置宅邸做甚?难道叔父准备在长安城安家?”
余瑞微微一叹,轻笑道:“爹爹说了,落叶须得归根,他在外面漂泊闯荡了这么多年,也该享享清福,长安乃我们余家祖籍所在,在此安享晚年也是不错,更何况目前我在长安为官,购买第宅长住也是正当其所。”
余长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正色道:“今后有什么事便来知会我们一声,大家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有所见外。”
闻言,余瑞用力地点点头,神情像是特别的感动,倒是余长致不屑地撇撇嘴,显然还对余满仓心怀不满。
余瑞吃过早饭告辞离去,余长宁正欲前往厨房帮助大哥做菜,突然听见门外长街碾过了一阵马车声,磷磷隆隆,车轮滚滚,气势煞是惊人。
正在他惊疑张望间,随着一声响彻行云的骏马长嘶,那辆马车已在宾满楼前停了下来,驾车的四匹骏马身高八丈通体火红,站在原地仿佛火焰燃烧,端的是雄峻威风之极。
大唐礼制严明等级森严,天子贵胄,士农工商出行都有其固定的规定,例如皇帝出行由八马驾拉帝銮,藩王公主六马架拉,三以上大臣驷马,其余官员两马,而寻常百姓家里即便是富裕多金,马车也只能用一匹骏马拉车。
像眼前这辆驷马高车,拥有者必定是一个有着三以上官爵的大臣,弄不好还是一个国公,所以一时间不禁人人侧目。
余长致以为马车主人前来用餐,不由步履轻快地迎上前去,刚刚走至店门,那名头发卷曲的架车仆役已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恭敬拱手道:“请问哪位是余公子,小的有要事求见。”
闻言,余长致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奇声道:“我便是余公子,敢问阁下有何事情?”
仆役表情愈发恭敬:“我家主人邀请余公子前去一叙,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啊,你家主人是谁?”
“敝主姓李名为谨行,与公子乃是旧识。”
余长致疑惑地想了半天,皱眉道:“李谨行?对不起我根本不认识他,你是否是早错人了。”
仆役惊异地打量了他一圈,问道:“难道阁下不是余长宁公子?”
“呔,原来找我二弟,也不早说。”余长宁释然一笑,转头对余长宁招手道:“快,找你的。”
余长宁这才听得明白,点头走了上来微笑道:“不知谨行兄找我前去做甚?”
“小的也不知道,请公子跟我前去便可。”
余长宁想想今日反正也是空闲,不由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在仆役的搀扶下登上了车辕,钻入车厢后刚刚落座,马车已是磷磷启动,旋风一般向前飞驰而去。
不消片刻来到西市,驷马高车顺着长街一通驰骋,拐入了一条幽长的小巷。
这条小巷两车宽窄,旁边乃是高高的围墙,行在其中更显幽静,耳畔唯闻走马的沓沓声。
行得小巷中段,马车突然放慢了速度,仆役轻轻一拽缰绳,四匹骏马突然调转方向,已是整齐划一地拐入了一片小院之内。
下了马车后,余长宁好奇四顾一圈,问道:“这是哪里?谨行兄又在何处?”
仆役恭敬一躬道:“回禀公子,此乃西市胡风寓后园,你只要顺着这条走廊穿过月门,便能看到主人。”
余长宁依言点头,顺着走廊咚咚大步地前行而过,刚刚来到月门还未进去,眼前已是霍然开朗:青石条砌成的高墙围着一片略加修葺的天然草地,正中立着一个特大的牛皮帐篷,宛如大漠胡人的军篷,袅袅炊烟从顶端腾升而起,直入白云悠悠的蓝天。
李谨行早已站在帐口等候,他今日披发无冠,身裹斑斓虎皮,腰间别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弯刀,活脱脱一个生猛的胡人武士,与那日雅的装束大相径庭。
此刻他见余长宁轻笑走来,疾步迎上爽朗大笑道:“哈哈,余大哥,谨行恭迎多时,今天终于将你盼来了。”
余长宁拱手笑问道:“李兄弟今日不着唐装,却换上一身北地胡服,不知有何特别的用意?”
李谨行突然压低声音轻轻笑道:“其实比起中原人的服饰,我更喜欢咱靺鞨人的衣饰,每日回到家中皆是如此穿着,今日想到余大哥反正也不是外人,所以也就懒得束发换衫了。”
余长宁了解地点点头,李谨行伸手作请,带着他进了牛皮帐篷。
帐篷内纵深极宽红毡铺地,踩上去劲软合度,脚下分外舒适,几张本色座案呈马蹄形排列中央,显然是主人的待客之所。
更让余长宁觉得惊奇的是,头顶的帐篷竟留有一个硕大的口子,一抬头便能看见蓝天白云,粗犷的风格中带着一丝贴近自然的惬意,使得人忍不住拍手较好。
李谨行看出了余长宁的满意之色,不禁微笑道:“余大哥,此乃我靺鞨人惯住的望穹,你觉得如何?”
“望穹?哈哈,即生动贴切又浅显易懂,果然是好名字。”余长宁点点头,突然有些疑惑道:“不过帐篷顶端如此一个大洞,遇上刮风下雨可要怎么办?”
李谨行颇为神秘地一笑,走至帐篷边缘突然拉动一根吊着的长绳,只闻哗啦一声,头上的洞口突然被一块从边上冒出的牛皮盖上,瞬间便唔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一丝缝隙。其后李谨行又一拉长绳,牛皮突然应声而开,洞口顿时又露了出来。
余长宁看得大是惊异,忍不住高声赞叹道:“靺鞨人果然心灵手巧,竟想出如此一个妙法来。”听到他的赞扬,李谨行心里大是高兴,哈哈笑道:“如此奇技淫巧竟能入得余大哥法眼,小弟当真是受**若惊,你若喜欢,我令人给你也送一幅望穹如何?你可以按在公主府的后院里。”余长宁闻言顿时苦笑道:“长乐公主可是远近闻名的刁蛮跋扈,若她知道我在后园放这么大一个东西,非与我吵闹不可,李兄弟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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