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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圈外传来;紧接着,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张癞子,那老婆子可是跟你说过事成之后许你两成好处?我怎么听说她许给了王麻子两成半呢?”
却见其中一个“好心”老汉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另一个满脸麻子之人,那人被他盯得发毛,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别听她胡说,我也是两成,与你一样……”说完便自知漏嘴,忙住了口。
众人大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地上的老婆子听了急得向二人直使眼色,那张癞子却仍不依不饶道:“啊呸!凭什么我出力最多、说得口干舌燥只给我一成半,你往那儿一站便拿了两成?”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知是几个人合伙碰瓷,下套欺负这外乡的少年郎,纷纷调转风头,指责起场中的几人来。那老婆子见被人识破,怕官差来抓,忙松开沈云勤的大腿,自己站起身来大步跑了,那速度更是能让她的孙儿望尘莫及。
见那老婆子跑了,几个“好心人”也跟着一起不见了踪影——便是在跑路的过程中,仍能听到张癞子与王麻子之间不清不楚地言语纠缠着。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为何你占了两成?”
“……”
“是不是你也与那老婆子有了一腿?”
“……”
声音远远地传来,只惹得众人又是一番哄笑。沈云勤却没有心思关注一个诈骗小团伙中的复杂三角恋情,只是在人群之中使劲搜索刚才那个帮助过自己的人。寻了半天,却见一个年纪与苹儿相仿,上穿月绿色半袖短襦、下着青绿色丝裙的窈窕少女正站在街角处笑吟吟地看着他;见他望过来,便冲他眨眨眼,又伸出袒露在外的半截葱白小臂向他招了招,便转身消失在街转角的店铺后面。
沈云勤赶忙拨开人群追了过去,方转过街角,便见那绿衣少女正满脸好奇地站在前面等他,头上松松地挽了个双丫髻,一张素面之上眉弯眼亮、唇红齿白,显得极为娇俏可人,见他跑过来,歪着头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用那悦耳好听的声音道:“我还道是个什么样的傻小子才会识不破这种小把戏,原来是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愣头青。”
沈云勤被她说中,心头一惊,面上却仍不服输道:“你怎知我没出过远门?”
那绿衣少女向他身前一指,笑道:“你自己瞧。”
沈云勤低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听那绿衣少女又道:“你且挺起胸来。”
沈云勤依言照做了,竟发现自己腰间的衣服里瞬间凸出几个小包,依稀是一个个银锞子的形状,正是那日从商队得来的赠礼,一路上花掉一些却还剩下最后几个。少年放在客栈怕丢,便一直贴身放着,谁料夏季衣衫单薄,在衣物紧绷之下,便能现出形来。
那绿衣少女道:“那几个人便是知道你有多少财货,才会想着办法骗你上钩。若你不去扶那老婆子,想来前面还会有人说你撞坏了他的瓷器、踩死了他的宠物,又或是引你去下棋、猜枚……反正方法多的是。而且,不多不少,都只会要你五两银子,也就是你身上带的那些。只要你稍一服软,钱便被那些人骗走了,寻都没处寻去……”
沈云勤听了恍然大悟,忙向绿衣少女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姑娘方才出言相救,沈云勤感激不尽。”
那绿衣少女赶忙向一旁躲了,道:“我可承受不起,只不过是看不惯那帮家伙总欺负外乡人,又恰好听到他们分赃不均,便出来给他们搅个局罢了,你却不必谢我。”
沈云勤摇头道:“总归是帮了我的大忙,自该谢你。对了,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绿衣少女哂笑道:“哪儿有你这么问女儿家名字的?至少也要说‘请教姑娘芳名’才行!”
沈云勤搔搔头皮,道:“那我便请教姑娘芳名。”话一说出口来,自己也觉得别扭无比。
那绿衣少女却被他逗乐了,笑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我复姓上官,叫做上官芝莹。灵芝的芝、晶莹的莹。”说完忙又红着脸补充道:“你便叫我上官姑娘就好了,可不许叫我芝莹。”
沈云勤哪儿能理会得到女儿家的小小心事,略一思量便道:“上官芝莹?咦?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做上官晴雪的漂亮姐姐?”
上官芝莹本来正侧着头等着他夸赞自己名字好听,却见他理也不理,还提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当下便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道:“原来还是个小情种,想必是见人家姐姐生得好看,便到处打听人家的消息,也不知羞也不羞!”
沈云勤见她有些恼了,忙解释道:“上官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有很着急的事找她。我已经找了她半年,从西边的大山一直寻到这里,便只是为了找到我妹妹……”
却见那上官芝莹撅着嘴,满脸都是不信的神情,口中讥道:“一会儿是姐姐,一会儿又成了妹妹。你不是姓沈么?怎么姓上官的倒成了你的妹妹?满口胡言乱语,本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却不想也是如此滑舌。还是外公说得对,男人真没一个靠得住!早知道方才便不帮你了!”说罢,转身便走。
沈云勤忙后面在急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这上官晴雪却是个恶人,是她抢走了我的妹妹……”
上官芝莹蓦然转身,双手叉在腰上,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道:“编!继续编!一个大姑娘家,抢你妹妹干什么?带回去做压寨夫人?哼!你倒是继续编呐?”
沈云勤好容易遇到个肯同自己说话的同龄人,见她也不信自己,不由得一阵气苦道:“为何我跟谁说谁都不信?苹儿明明就是被她抓去的!我又何苦编来骗你?真气死我了……”说着,一拳重重击在身旁粗糙的墙面上,只将那手划得顿时鲜血直流。
上官芝莹见那愣头青手上流着血,面上凄苦愤怒的神情也不似作伪,心便软了下来,默默返身回到少年身边,径自抬起沈云勤滴血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将那手轻轻包上,略带歉意道:“对不起啦,方才我怎么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沈云勤见她道了歉,又为自己包扎,只感觉终又再次体会到人世间的一丝温情。自阿婆死后,那些仙人们害他、吐蕃人们畏他、商队中人防他、帮派中人诓他,便是连城中的客栈老板、无业游民也尽来偷他、骗他、坑他,已是很久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照顾过他。沈云勤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地从脸颊上倏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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