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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伴随着雄鸡唱晓,蜀西之地的一间山中草屋里,一个十三四岁、略显瘦小的农家少年努力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颇为不舍地钻出被窝。在床边摸到一件衣服胡乱披上,晃晃悠悠地走出屋外;在正月的晨风中畏缩着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刹那间,少年原本眯着的双目瞪得浑圆,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那天空亮若白昼,却根本没有太阳!
星芒。
漫天的星芒。
无穷无尽的星芒照亮了整个天空,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盘旋着汇聚在一起,有如光的漩涡,愈发显得明亮耀眼。陡然,漩涡中闪耀出一颗格外夺目的亮星,流星般从天而降,“倏”地一下消失在远方黑黝黝的山坳里。
转眼间,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皓月当空,银河漫天,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少年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异象。
“是在做梦吗?”他拧了拧自己的胳膊。
很疼。
一股寒意顺着少年的脊背爬上后脑。仍带凉意的夜风吹来,他竟不由自主地打起来寒颤,“嘚嘚嘚”的牙齿敲击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身后的屋中窸窣作响,一个老迈而关切的声音夹杂在寒风中传了过来:“勤儿,是你在外边么?”
“是、是我,阿婆。”
“出什么事啦?”
“没、没事,鸡、鸡叫,我出来看看……”
“唉,大半夜就别出去了。想是又有黄皮子摸过来。不怕,鸡笼牢得很。莫要冻着自己……”
那絮叨叨的和蔼声音里充满了疼爱,激得少年心头一暖,浑身紧张的筋肉也渐渐松弛下来。他口中应着,却没有立即进门,而是向那星辰落去的黝黑山坳里又深深望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目光所及之处,依然是一片漆黑。
少年只得在心中默默记了方位,这才推门回到屋中。
和衣躺在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身上塞着羊毛、杂絮的破被子并不厚实,但少年却感到浑身火热,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燃烧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又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少年打个哈欠,猛然想起昨夜的怪事,一下子跳下床,踏上鞋子便向门外跑去。却听“哎呦”一声,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在门口处撞了个满怀。
“哥!你慢点!干什么去啊?哎?”
来不及和妹妹道歉,少年早已一溜烟跑出去老远,气得那小娘子满脸通红,嘴也撅得老高。直待远方断断续续传来“等我……给你带……好东西……”的声音时,方才扑哧一笑,转怒为喜。此情此景,若有旁人见了,必会啧啧称奇。这小娘子虽然年未及笄,又是一副农家打扮,却分毫不能掩盖其天生丽质,妩媚动人。璀然一笑间,便似有万千风情流露,颇令人心旷神怡却目不能移。
少年见自家妹妹见得多了,心中自然没有这番“回首望佳人”的雅兴,满心期待地只是去寻那昨夜天降的奇物。
周围的山早已走熟了的,哪里有坑、哪里有树、哪里有石、哪里有水,少年心里记得极清,七拐八绕,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昨夜大约记下的方位。
“究竟是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神仙的宝贝?会是什么样呢?像一个堆满粮食的大缸?还是装钱用的匣子?”少年纯朴的心中,似乎认定只有这两样东西才是天底下最为贵重、最有价值的宝贝,以至于当他终于看到插在地上的那柄古剑时,心中竟不免有些失落。
他略带沮丧的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仔细打量着身前的这柄剑。
剑并不大,也没有剑鞘。剑身修长,上面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花纹,还刻着两个不认识的字,弯弯曲曲,好似蝌蚪一样。通体皆是黑色,看上去不是很锋利的样子,甚至有些老旧,远不如镇上见过的那些派头很大的武林人士随身携带的宝剑那般精美。
“什么嘛……一柄破剑而已……”少年上前一步,用力从土中抽出了古剑。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少年拿起剑随手比划了两下,出乎意料的是,剑的分量很轻。
“不是铁的……”少年垂头丧气地想,这个事实也让他把剑拿去铁匠铺里熔了换钱的希望彻底落空。他用力挥剑砍在身边的树上,企图发泄出心中的不满,却似乎并没有砍到,反叫他因为力量过猛,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呸!破剑!”少年更为恼火地啐道。
一阵山风吹过,激得林中的树枝迎风摆动,呜呜作响,仿佛也在嘲笑少年的坏运气一般。
突然,那方才“并未砍到”的树干上隐约出现一道细细的新痕;紧接着,被风吹过的树冠竟明显歪向了一边;弹指间,碗粗的树干便顺着风吹过的方向轰然倒下。少年在地上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脱离了被树压住的险境,惊出一身冷汗却是难免了。
“树怎么倒了?”少年顾不上满身尘土,一下子跳起来,奔向方才树的位置。
那棵树正是从他挥剑的位置倒下!残留的树桩上,赫然有一道平整的断面,白茬茬地露在外面,宛如用刨子刨过一样,光滑如镜。
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瞥瞥地上毫不起眼的古剑,又看了看眼前的树桩,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便是让大牛哥用最快的大斧,砍倒它也要一炷香功夫吧?”少年思量着,“也罢!再试它一试!”
想到这儿,他再没有小觑那“破剑”的意思,略带紧张的从地上拾起来,仔仔细细握在手里,瞪大了眼睛,向身边一丛灌木摇摆的枝条上直直砍去。
剑到,枝断,少年大喜。
这等灌木,最为坚韧不过;又不像乔木枝干那样稳固不动,稍微一碰便晃来晃去,让人无从下手,寻常锋利刀斧也要颇费些大力方能砍断,这也是为何那些灌木丛生的林中,道路总是蜿蜒曲折的原因之一。无它,灌木难伐、直路难开!
如今得了这等利器,少年今后在山林中行进已是方便了许多,更别提可以多打不知多少柴草、多砍不知多少大木拿来换钱了。
“果然是神仙赐我的好宝贝!”少年喜得手舞足蹈,浑然没去想天上的神仙是否真的愿意把这宝物赐予他。
回到草屋附近时,已经是晌午时分。远远望见草屋上升腾的袅袅炊烟,便知是阿婆和苹儿正在弄饭。山中清苦,出产不多,很多东西要到三五里外的镇上去买。平日里,正是靠他砍些柴草、猎些野味拿到镇上换钱,再给家中买来些盐米吃食以及必备的生活用品。此番虽是空手入山,却在半路得了个砍柴伐木的宝贝,一路上早已砍下不少上等干柴。
他这么大的孩子,自然抡不得大斧,往日里只能寻一些落地的枯枝、折一些低处的干条罢了。如今有了利器,自然大不相同;不费吹灰之力,便砍倒一棵觊觎已久的高大枯树,从原先够不到的高枝上便能采到以前好几日方能寻到的柴禾;待有了工夫,再将那早已干透的粗大树干分段砍下做柴,更是能值不少制钱。周遭山中枯木甚多,又逢冬日,在少年眼中,早已变成一棵棵摇钱树、一只只大米缸了。
“阿婆!苹儿!我回来啦!”当他气喘吁吁地背着柴禾,拎着那柄有些古怪的旧剑推开院门时,苹儿正端着一盆菜粥准备进屋。见他入了门,只拿斜眼瞥一下,“哼”了一声便扭头自顾自去了,面上依然是气鼓鼓的,似乎仍在为早上的事生气。
少年见状,忙卸了肩上柴禾,笑嘻嘻地追进屋安慰道:“好苹儿,快看,哥今天捡的什么宝贝?”
“不看!”苹儿将那盆子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佯怒道:“我才不稀罕!”那娇嗔模样,却是可爱之极。
少年早没了和妹妹磨皮斗嘴的心思,只想把心中的喜悦快些分给别人。二话不说便拉住妹妹腕口,硬生生将她拎到屋外,一扬手中的剑,颇为自豪道:“看!这就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宝贝!”
苹儿到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嘴上虽说“不看”,心中却着实充满好奇,不然也不至于被哥哥如此轻易拉出门来。扭脸偷瞄了一眼哥哥手中的物什,却一把挣脱了哥哥的手,又撅起了嘴。
“骗人!什么宝贝!不就是一把破剑嘛!”
“破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少年见宝贝被妹妹奚落,心中自然不甘,全然忘了当初他也是这么称呼的。目光巡到院中的一块大青石,意气上涌,随口便道:“瞧我把这青石,一刀两断!”
苹儿脸上自是不信的神情。
少年快步走到青石面前,高举起手中的剑。那青石高约一尺,放在院中时日久已,因其顶部平坦,素来被当做凳子使用,表面早已磨得水溜光滑。
看着那坚硬的青石,再看看手中的剑,少年突然犹豫了。毕竟这大石不同木质,一剑下去,万一剑锋崩坏,岂不是少了一个发家致富的宝贝?
这剑便僵在那里,再也斩不下去。
“勤哥哥,你倒是砍啊?怎么不砍啊?莫不是吹牛吹过了头,如今却也怕了?”身后传来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冷嘲热讽。
“罢了!”少年心中发狠道。随即双目一闭,运足臂力便将剑斩下!
剑光如电!少年但觉手中之剑势如破竹、酣畅无比,全然没有想象中金石相击的震荡与巨响。偷睁双目,只见那大青石早已如豆腐般被一切两半,断面格外平滑齐整。又看看手中的宝贝,黑竣竣的剑身上,竟是分毫无损!扭头再看妹妹,早已是惊得目瞪口呆。
少年当下立马得意起来,摆了个自以为威武的架子,昂首向妹妹道:“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
说话间,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盘杂面馒头和一碟腌咸菜。看那少年拿着柄不知哪里捡来的旧剑,在院里耍着威风,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方多大年纪,便学人舞刀弄剑的,当心伤了自己……苹儿!姑娘家家的,你也跟着胡闹?快进屋吃饭!”
少年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向老人喊道:“阿婆!勤儿今天得了个宝贝,便是昨晚天上的仙人赐给我的……”
“莫要胡说!”老人故意板起了脸,“再说这话,叫天上仙人听了去,当心叫你变猪变狗……”
“阿婆!是真的!”少年见阿婆也不信自己,索性从她手中夺过盘子,硬塞在妹妹手上,再将老人拉到裂成两半的大青石前,也不辩解,直接用剑竖着又是一劈。
青石瞬间便已滚成了四块。
“当真是个宝贝?”这一次,又轮到老人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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