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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荣灿看着正坐在自己对面狼吞虎咽的少年，看来真的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否则，腹中也不可能装下两只烤鸭一只草鸡一只整蹄髈等大菜后，依旧没有丝毫‘住嘴’的迹象……
少年的头发已结成了块，粘在头皮上，身上散发出浓烈令人作呕的酸臭味，保守估计，最少也有三个月没洗澡了……
“能看得出来，你的出身一定很不错！”
在少年吃下第三只烤鸭的时候，李荣灿突然说道。
少年只是微微一顿，之后头也不抬，继续吃着一盘清炒虾仁。
“你看你自己的手，修长白净，连一点伤痕和老茧都没有……”李荣灿说道。
少年整个人都是脏兮兮的，唯有这一双手是非常干净，和他的整个人一比对，更显得这双手洁净无比，几近圣洁……
这样双手，自然是从不干活的手，且平日里极重保养，李荣灿穿越前就拥有这样一双手，所以，第一眼看见少年的这双手，就已猜到了他的出身——或许是家族突遭变故的富家子弟吧！平日里养尊处优，便是家道中落了，宁可在市井中流浪乞讨，也不愿干一些‘下等’的活计养活自己。
——这双手是不能有丝毫瑕疵的，哪怕是手背上一个很小的结痂伤疤，或是指关节处的隐约老茧，都是绝不允许出现的，这双手，代表着一名落魄‘贵族’残存的最后底线和尊严……
李荣灿提起酒壶，将少年的酒杯斟满……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李荣灿小心翼翼的问，显得客气而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敬意。他知道，像这样的‘豪门落魄贵族’，都有些神经质，看似自信自负，其实敏感脆弱，而且内心深处有很强烈的自卑。他们可以挨饿受苦，但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有丝毫的鄙夷轻视，其中就包括同情！他们不需要同情和怜悯，这两个带有褒义的词，在他们看来，就像两把无情刻刀，会将他们残存的自尊心镂空雕刻，使其千疮百孔……
“剑归一”少年抬了抬头，说道。
“好名字！”李荣灿赞道——这么得瑟的装逼犯名字，不是高手就是骗子，也真亏他爹妈想得出来！
少年剑归一终于停了嘴，桌上一桌的动物骨架，看起来狼狈而恐怖，像是刚有一只野兽进过食。
“来，跟我走！”
李荣灿站起身，率先朝楼梯口走去……
澡堂子里泡过澡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的剑归一，与之前的‘犀利哥’形象完全天上地下、判若两人，那苍白有些病态的脸色，那孤傲臭屁的眼神，那优雅高贵又落魄的‘小王子’气质，放在李荣灿穿越前那个世界，不知要迷死多少萝莉和御姐方肯罢休！
又是量身做衣服，又是去澡堂子洗澡……这一路忙活下来，红霞在西方天穹独自美丽，时已至傍晚。
酒菜又已摆上了桌，不再是午时临窗那一处，而是换到了安静的包间内。
洗了澡换上干净合身衣服的剑归一，变得不仅仅是外表和气质，还有……吃相！
——是的，吃相！
之前狼吞虎咽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像是五天没吃东西的流浪少年不见了，现在这个夹菜只夹一个筷头大小丁点儿，放在嘴里还咀嚼半天，比林黛玉还慵懒优雅的少年，完全没有了之前那个邋遢猥琐又狼狈不堪的流浪少年的影子……
李荣灿心中不免生发出无限感慨——血统再高贵的贵族，在沙漠中为了一口活命的水，都会和同伴像疯狗一样咬得你死我活。最无耻、最没有文化的暴发户，有了钱之后也会变得彬彬有礼，家里摆上假青花瓷，女秘书都要名牌大学毕业，上得厅堂，下得淫床，连叫床都要求人家用纯正英语，还得一口标准的牛津腔……
——装逼得瑟，那是有钱人的游戏！
“我不喜欢欠别人”
剑归一突然放下筷子说道，晚上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不仅仅是装逼，可能是下午吃多了，胃里还泛油腥呢！
李荣灿还挺郁闷，他之所以请剑归一吃饭喝酒泡澡，完全是一时的兴之所至，从未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回报——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身无长物（洗澡的时候看清楚了），他能给予何等回报？
“粗茶淡饭罢了，剑兄无需放在心上！”李荣灿只能这般说道。
“我不喜欢欠别人，懂吗？”剑归一又说道。
这下李荣灿可是真心烦躁了——都说不需放在心上了，你还要咋滴？要我跪在地上求你千万别还这人情？
“恕在下愚钝，剑兄的意思……不明白！”
李荣灿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将剑归一看了个仔细，在确认对方身无长处，且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个跑堂小二的活都干不了之后，李荣灿只能坦白说道。
——要是他提出来钱债肉偿、愿意以身相许，那该如何是好？李荣灿内心里还挺纠结。
“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剑归一突然说道：“任何人！”
李荣灿乐了——见过装逼的，还真没见过装逼装到这等境界的！这境界，已经快要凌驾于周浩瀚之上，到达孙大伟（详见《东北往事之黑道风云20年》）的境界了吧！
“任何人？那好，你进宫把皇帝给杀了！”
李荣灿故意逗他，当然，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李荣灿才说得出来。
——少年，乱夸海口，这回看你还怎么‘骚年’得起来！
剑归一先是一愣，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往包间外走去。
“你去哪？茅房就在包间外面……”李荣灿奇怪的说道。
正要拉开厢门的剑归一转过身道：“入宫，杀皇帝！”
李荣灿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这个叫剑归一的少年，真的是要闯进宫刺杀皇帝，他的眼神绝决，杀伐之气弥漫……
——这看似文弱的少年，不仅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看来还很有几把刷子……没点本事，谁敢真的去禁宫送死？入宫刺杀皇帝？笑话，连宫墙还没越过，就被射成马蜂窝了！
可李荣灿无论怎么看，从这个身形消瘦的少年身上，都看出一丝‘绝世之高手高手高高手’的味道来——难道是家道中落，受了刺激，神经了？
“你真的愿帮我杀一个人？”李荣灿疑惑问道。
剑归一道：“杀一人，你我两清！”
“可我若是没有要杀的人呢？”李荣灿说道：“就算平日里有那不对付的，可毕竟不是杀父淫妻的仇怨，没必要杀人吧！”
“那我只能杀了你！”剑归一面若冰霜说道：“既然还不了，杀了你，便不再欠你！”
这一句话，彻底把一边的小伙伴李荣灿童鞋惊呆了——这尼玛什么逻辑啊！请你吃饭喝酒洗澡，还买衣服给你穿，临了还要杀了我，这不是现实版东郭先生和毒蛇的故事嘛！
“如果你真有此等本领，为何还……”
李荣灿疑惑着问，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能耐，别说打家劫舍做杀手，就是给人看家护院做个贴身护卫，那也衣食无忧啊！何必缩在阴暗街角，忍饥挨饿……
“有些事，你永远不会懂！”剑归一道：“那是底线！”
“好吧……如果你确定不是去送死，我还真有一个想杀之人！”
李荣灿看着剑归一，眼中影影绰绰，目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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