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吞下？”蔡京微微挑眉，目光锐利地看向杜敬同，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你确定你家里有这么多钱吗？”
杜敬同神色坦然，语气坚定：“没有！”
他家里又不是有聚宝盆，哪里有那么多贯的铜钱，而且谁家了没事存这么多的铜钱做什么？
不怕贼惦记吗？
“但是我已经和我们家的姻亲联系过了。虽然我们手中没有那么多的铜钱，但我们有锦、绣、绫、罗、绢，还有粮食！”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几分自信：“朝廷不是还要造船吗？我杜家在襄阳的分支，依靠汉江水利，家中存有大量可以用来造船的木头，也可以抵用一部分钱财。”
“朝廷还要在并州修水利，而我家在并州寿阳县的分支有粮食还熟悉地形，可以为陛下效力。”
杜敬同的计划很简单：付一小部分现钱，剩下的用物品抵账，在他看来，布匹和粮食是比铜钱更实用的硬通货，朝廷不可能不同意的。
毕竟，铜钱的价值是朝廷赋予的，而布匹和粮食则是实实在在的物品，以物换物，绝不会亏。
“全都吞下？”韦挺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你就不怕杜家从此败落下去吗？”
杜敬同昂首挺胸，语气中充满自信：“我相信朝廷不会食言。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正是我们杜家借此机会更加昌盛的契机，又怎么会衰落下去？”
蔡京闻言，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这个你放心，朝廷肯定会给你足额的白银。”他顿了顿，目光狠狠的扫了韦挺一眼：“与朝廷的信誉相比，一千万斤黄金都算不上什么，更何况一千万贯白银呢？”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杜敬同、韦挺，还是其他世家的头面人物，都不会有丝毫怀疑。
即使有些世家的姻亲刚刚死在高宠率领的轻骑铁蹄之下，他们依然坚信朝廷不会欺骗他们。
因为这是朝廷的信誉，是李唐两代先君积累下来的无价之宝，在朝廷从未食言的情况下，这种信誉的价值远远超过一千万贯白银。
当年西魏皇帝穷得几乎要去卖屁股了，可承诺给斩杀高敖曹的那个小兵的赏赐，却从未赖掉，甚至一直分期支付到隋朝建立才因王朝覆灭而终止。
更何况如今国祚刚刚开始，正处于上升期的唐朝呢？大家正是对未来充满信心，才会如此信任朝廷。
那种视金钱比朝廷信誉更重要的朝廷……迟早会失掉人心。人心一旦失去，王朝的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千万贯的白银，就全都交由杜家去处理了。”蔡京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这一千万贯的事情，好腾出手来对付其他家族。
比如眼前这个不长眼的韦挺所在的京兆韦氏，便是他下一个目标。
这无关乎送的礼物，只是因为韦氏一看就不是一个正经的氏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韦氏有谋逆之心！
他转头瞥了一眼崔应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应民啊，你瞧，多么简单的事情，偏偏让你弄得这么复杂。看来你当官当不大，是有理由的，如此低效率，难当大任。”
崔应民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脑门，但他还是硬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蔡专员说的是，确实是我的错。”
他心中暗恨：“我那是拖拉吗？我只是想凭借这一千万贯的事情，给自家谋取最大的利益罢了，毕竟，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给谁不是给？
但给谁不给谁，就很有学问了。跟崔家关系好的，自然要多分一些；跟崔家关系不好的，那就一点也别想沾！”
按照崔应民原本的计划，他打算先吊着韦、杜两家几天，然后象征性地给他们几十万贯，剩下的则由崔家和其他亲近的世家瓜分。
在他看来，如今是盛世，存什么也不如存白银来得划算，他甚至已经计划好，等银子到手后，就在家中挖个地窖，将银子藏起来。即使将来某一代家道中落，也可以凭借这窖银子重新起家。
蔡京见崔应民低头认错，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崔应民书房中的一对镇纸上，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我最近买了两抄纸，正需要一对镇纸。我看你书房里的这对就不错，挑个时间送到我府上吧。”
崔应民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那是……那是西汉的镇纸啊。”
蔡京轻笑一声，语气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了：“那更好了，正好和我家里新装修的书房很搭配。我家里那桌子，也是西汉的。”
而韦挺在看到如此的场景以后，心中的对于某些事情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既然朝廷如此横征暴敛、任人唯亲，那就不要怪我了。”
但韦挺这种人从未想过，就他这种在隐太子府上官至太子左卫骠骑、检校左卫率，与隐太子的关系好到宫中没有人能够比较的大臣，能够在玄武门之变后从李二的手中活下来，就已经是运气好的爆棚了。
要是换成别的君主，他家三族都没了。
等到贞观朝以后，他明明可以做个直臣，却因为个人的野心投靠到了李泰的麾下，企图推李泰上位，等到李泰事败身死以后，他就又因为皇帝的仁慈活了下来。
这种事情似乎给韦挺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朝廷离开他就不转了， 所以两次必死的局面，他都没有死掉。
魏征是因为觉得自己欠皇帝的命，所以不敢不尽心尽力，而韦挺觉得皇帝亏欠自己的，所以才会放过他两次。
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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