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南宋大奸臣 > 第五十九节 不务正业的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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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时候,朱登科就因公肥私,靠着淯江河岸边,在最好的地段,圈下了一大片土地,留作未来几年自己家的宅基地。

  低矮围墙当中,虽然是匆忙中盖起的一栋两层小楼,不过他还是很习惯地设计了一个大大的阳台——其实就是把二楼南边的一大间房子的半边没有修墙,只用栏杆围起,青瓦铺成的顶也只搭了一半,这就形成了一个半露天的大阳台。

  在阳台上不但能看到碧绿的淯江河水,就在几十米外静静流淌而过,而且还能一眼望见远处那日新月异的繁荣,每当看见又有新的建筑把一块空地占据,他胸中就充满了一种成就感。

  小别胜新婚,这几天晚上他挺早就上床了,但是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还是觉得有些疲乏,于是便上了阳台,坐在一张摇摇椅上,捧起了一本《翠微北征录》在看。

  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是早晚时分,这深山中的长宁军还是有几分凉爽气儿,阵阵河风吹过,让人觉着神清气爽。

  特别是再使唤着丫鬟捏肩捶腿,昨夜的疲倦很快消失了,没有网络电影游戏,他也就能选择一下这种消遣方式。

  而大巴蜀商行在各个方面逐渐走向正轨了以后,他就极少直接参与商行各项的事务了,多是遥控指挥。郝大鹏和王瀪的新宅子也在不远处,站在阳台就看见他们家门前的进出,有事情商谈也很方便。

  至于武宁砦的通判厅,自从易士英发公函去安抚使司、制置司告了他几次玩忽职守的罪状后,他干脆连以前一月一次去转一圈都免了。制置司余玠那边,虽然也发了几次公函批评他,但口吻是“注意文武和睦”,他就回函说,“定当注意”

  而潼川府路安抚使朱社孙那边,他回函的语气就诚惶诚恐了,说自己一是为了保证完成制置司下达的改良弩炮的任务,正忙着为新建的作院奔波;二是他禀报,由于治下治安条件良好,突然涌入大量外来人口,他正为这些外来人口的安置工作日夜操劳,所以在通判厅呆的时间少了点儿,但也是在为大宋子民忙工作。

  他这么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宋代这官制,为了相互制衡,一点点权利也分成几份,大家相互制约,相互监督,有事了大家也相互推卸责任,相互扯皮。

  大宋皇帝从来不怕下面官员扯皮,况且,一个军事州的武官知州和一个主要行使监视职责的文官通判,不扯皮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正常的。不怕你们扯皮,就怕你们不扯皮,不扯皮了皇帝还睡不好觉了。

  至于顶头上司安抚使朱社孙那里,他也没有丝毫担心,荒僻的军事州的两个领导扯扯皮,鼻屎大小一点的事,简直不入法眼,更何况,他还不用担心考绩。

  宋朝对地方官的考评标准最重要的有三点,一是,人口是否增加;二是,税收是否增收;三是,社会治安状况是否良好,有没有大量的诉讼。

  他压根儿不担心第一条和第二条,这两条年终考核时,必定会是最优一等,而最后一条,作为一个军事州,只要不和夷人发生大的冲突,那就是极好的了。

  所以,他留了两个幕僚在通判厅,处理一些日常本来就很少的政务,如果有要签字的公文,就让人快船送过来。

  而他,可以说是天天在给自己放假……嗯,换句话说,也是天天在工作。

  “相公早晨起来也看兵书?”

  王瀞很不习惯阳台这么通透的地方,远处都能看得见一举一动,于是她还是躲在有木墙遮挡的地方,不好意思走到露天的那一半。

  “嗯……随便看看。”

  朱登科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又低下头看书了。

  随便?

  王瀞轻轻摇了摇头,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

  在南广镇老家中,自己这个夫君还好,可在这长宁军,似乎随便地有些过头了……

  宽宽的毛竹片铺成的阳台地板,虽然下人每日用湿布擦得很干净,但是怎么看他就光着脚,踩在上面;头发也就用根带子简单扎了一下,也太随意了些;还有那个新奇的摇摇椅……

  昨日他非要拉着自己去试一下,虽然摇晃着有点不一样的舒服感觉,可那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坐没个坐像,自己试了一下都觉着有些脸红,他怎么在上面摇晃着那么舒服,居然还说……打算再做个更大的双人吊椅,摇得更厉害,更舒服!

  自己到了这里已经几天了,可就见着他昨日出去了一趟,说是去了作院看看,然后每日又是在院前的厢房中和几个幕僚呆一会儿,每次不过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里,就是看乱七八糟的兵书,晚上又早早的……

  想到这里,她微微有点脸红,她以前一直认为男人喜好房中之事,有些没出息,可是,可是想起这几晚上……她也有些迷蒙……

  但是她昨天突然发现,他居然还进厨房……

  君子远庖厨啊!

  这种种……哪像个朝廷命官,也太不务正业了吧!

  临来之前,婆婆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叮嘱路上小心,照顾好两个人的日常生活;可是平日不爱多言的公公,却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她当然听出了话中之意,大意是公公对她很满意,也欣赏她的知书达理,但是日后更应当多花花心思,让夫君更加用功一些,争取早日考个进士,如此一来,朱家光宗耀祖,她脸面上也有光……

  可到了长宁军这几日,她怎么就看这夫君都把时间花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面,看书也只是看乱七八糟的兵书,难不成是要考武举?

  而且她还发现了另一件事,就是他这两天有点儿什么事,别的丫鬟不叫,就喜欢叫初柳。虽说如果你情我愿,初柳日后也早晚是他的人,但是他是不是太急了些……

  这不,这一早就坐在那里让初柳给捏肩,还不务正业地看兵书,这么下去怎么了得啊!

  她想到此处,于是便给初柳悄悄使了个眼色……

  ……

  “哎呦!……”

  朱登科突然觉着肩头一阵剧痛,禁不住叫出声来。

  初柳赶快跪下,连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朱登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王瀞说:“你这丫头,有时候手脚就是不知轻重!跟了我这么年了,什么该死,不该死的……我们家待人哪里那么刻薄,让外人听了会笑话……好了,快起来,下去把我的扇子找来……这天气有些热了……”

  朱登科愣了一下,一寻思,刚才是不是初柳存心报复以前的事?

  可仔细一想,也不对啊,丫鬟哪有这个胆子,要报复还不如递茶水时报复呢,大概自己晚上扭到了哪根筋,她不小心捏到了吧……

  他正想着呢,却是王瀞走到初柳刚才的位置上,一边给他轻揉着肩膀,一边说道:“还在看兵书啊?不如陪妾身一起读读《四书或问》……你我二人,一问一答,岂不美哉?”

  他脑门几乎快要淌下汗来,这朱子大大的书,前身都快能背了,现在也记得挺清楚,只不过唯心主义那一套,现在想想都受不了,更别说和漂亮老婆一块学习什么存天理、灭人欲……简直就是破坏家庭和谐幸福嘛!

  于是他举起手中的书,推脱道:“这还有些许没看完……”

  王瀞眉头轻蹙,道:“前日妾身看到相公在看《武经龟鉴》,昨日是《历代兵制》,今日是《翠微北征录》……妾身且看你书房当中,还有《守城录》、《修城法式条约》、《武经总要》、《武经七书》、《江东十论》、《美芹十论》、《何博士备论》、《酌古论》、《补汉兵制》、《百战奇法》、《虎铃经》、《神武秘略》、《将帅要略》、《制胜方略》、《边臣要略》、《三朝武经要略》、《人事军律》、《兵要论》……这么些兵书,相公几时方可读完?”

  这些书是朱登科当初写信找方岳,拜托他帮忙找点兵书来看,特别是《武经七书》,还是管制类书籍,一般不好找。他也没料到,方岳一下子给他找了一大堆,派人送来时,居然有一大箱子。

  他哪里看得完这些,只能挑着些觉着好懂的,草草翻过。

  不过他都记不住这么多书名,此时听王瀞如数家珍般报出来,一是感叹王瀞的好记性,二来他也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于是装着糊涂,称赞道:“为夫看了不少时日,都记不下这许多书名……娘子好记性,当真是过目不忘啊!”

  “过目不忘有何用,不过是女儿身,又考不得功名……”

  王瀞幽幽说着,似乎是在感叹自己,可朱登科是听出来了,这是委婉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呢!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和老婆沟通一下,免得拉他去看程朱大大的东西,岂不疯掉!

  于是他从摇摇椅上站了起来,转过身望着王瀞说道:“娘子,你可知我为何读兵书?”

  “为何?”

  朱登科遥望北方,紧蹙眉头,用忧国忧民的语气叹道:“哎……为夫是担心鞑子又来啊!”

  “有余大人主持兵事,这几年没听闻鞑子犯境,去年夫君不是也曾北上兴元府……即便是鞑子来了,自有余大人和诸多武臣,夫君只需打理好钱粮政务,何需读兵书,难不成,夫君也想统军上战阵?”王瀞困惑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鞑子来犯,黎民受苦,身为朝廷命官,岂能轻易就将所有职责推给武臣!……若是真有那么一日,须得为夫上战阵……为保我大宋江山,为保我黎民百姓,为保我妻儿老小不受鞑子欺凌……为夫便是死在鞑子利箭之下,亦在所不辞!”

  朱登科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兵书横于胸前,昂头挺胸,遥望北方,似乎还真有些为国为民的英雄气概……

  这一瞬间,王瀞突然觉得自己的丈夫很伟大!

  ……

  “哎呀,那不是友闻嘛,都从重庆府回来了!……”

  因为朱登科占的这片地还很空旷,除了给下人和几个幕僚住的房子意外,再没有什么建筑物,站在二楼阳台上,很容易就能看见外面的路上,是否有人经过。

  此时他遥望北方,刚好就看见了有些日子没见到的郝大鹏,见到他正骑着个骡子,带着个小跟班,往院子大门而来,而在他身后不到100米的距离,王瀪也随后而至……

  “哎呦,后面润之也来了……我须得亲迎一下……”朱登科在摇摇椅边上找到木屐,穿上后,大步流星地向阳台的门口走去……

  木屐撞击着竹制的地板,发出“咣咣”的声响。

  王瀞手扶在摇摇椅的靠背上,望着那他离去时,脚底板与木屐一张一合的撞击,一时觉着自己的脑子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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