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北此役,事关重大,出京前,八阿哥特地让大阿哥召见了负责运粮的官员,又派人把亢氏当家请了来,一起合计了几条妥当的运粮线路,怕的就是粮食路上有什么问题。
户部的官员多要卖自己面子,也没有谁敢在军粮上欺心,为了防备太子故态复萌,三批粮食走的是不同路线不同时日,若是一两条被劫还说得通,可是八阿哥特意让他们到了半途换了方向却还是被劫,那必然是有内奸。
八阿哥不觉心里发冷,自己重生以来,真个是把弟弟当做贴心的血肉,事事唯恐不尽心,说话做事也从不瞒着他们,只怕薄待了他们,负了前世的相守,却不曾想是这样。
低头细细琢磨了半天,八阿哥问大阿哥说:“大哥,咱们这里驻地的粮食,够吃几天的啊?”
大阿哥摇摇头:“顶多再撑上半月,若是后方跟不上,就断粮了!”
半个月,时间好短,几十万大军失去了粮草在这除了野草漫天还是漫天野草的地方呆着,不出乱子才怪呢!难怪索额图一直没有动静,是要等到情况危急了再开口吧?
:“老八,我让亢氏无论如何都要组织第四批粮草过来!”大阿哥压低着声音对八阿哥说道,八阿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自己大哥,当时亢氏已经拿出了大部分的粮草,哪里还有?
大阿哥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嘿嘿一笑:“老八,你太老实了,那些做生意的哪一个会说实话?怎么可能真把家底露给咱们?我让人抓了亢家的嫡子,说是见不到粮草,就拿他祭旗!”
看着大哥轻松笑脸下的一丝狠绝,八阿哥知道自己这大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了!低头想了想,那亢氏跟小九的店铺素有来往,自己安在亢氏的眼线也算小九那边的人,这一次若是再失败,只怕要连累无辜人的性命。
斟酌了下言辞才缓缓说:“大哥若是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倒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那定要瞒了人去,当初京里跟他们亢氏联系的人一个不用才好,不然走漏了风声,我们吃亏不说,日后再用人可就难了,就是那亢氏,事毕后大哥还是要好好安抚的!”
大阿哥闻言并不接话,盯着八阿哥看了许久才说:“老八你还是心肠太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八阿哥心里颤了下:“大哥,莫非?”
大阿哥冷静地点点都:“京里那些办事的,爷都杀了!”
八阿哥吞下喉咙里的话,只觉得前世那些血腥气味又在鼻尖弥漫开来,眼前狰狞的面容和畔嚎啕的尖叫翻滚不停,定了定神才说:“既然大哥不放心,日后干脆把亢氏的嫡子一直带在耳身边好了,毕竟日后难保不再起烽火,他们那样的人家刚好也用得到!”
大阿哥没做声,只是伸手揽过八阿哥,伏在他肩膀上淡淡地说:“老八,大哥挺累的,兄弟间能指望的就是你了,你可别让大哥失望啊!”
八阿哥此时哪里敢接话,只是放软了身子让他靠着。
是夜,中军大帐,康熙恨不得捏碎了手里的密保,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那一团人影惟愿自己能缩成更小的团子,好躲避君王带刺的目光。儿臂粗的牛油蜡烛无声地流着热泪,烛光下皇帝的脸上除了阴冷还是阴冷。
:“传大阿哥来这里!”
后面的亲兵正要出去,却被皇帝拦住:“站住,让八阿哥去传话,避着点人知道吗?”
正在跟五阿哥七阿哥欢乐沟通新阿玛经的八阿哥很高兴,虽然自己年纪最小,可是房里人已经有身子了,哥哥们姬妾多,只是光开花不结果!
男人么,总是喜欢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计较尊严!难得可以打击下兄长,八阿哥脸上的骄傲惹得几位兄长大人很是不乐,就差没把人抡地上揍了!
这时康熙亲兵的到来绝对是八阿哥人生中难得的幸运时刻,从兄长们的魔掌下潇洒起身,抖落了衣服上的尘埃,八阿哥昂首挺胸地说:“明日再与各位哥哥探讨一二!”
哪怕背上兄长们怨恨的目光仿佛是实质的刀剑戳在自己的脊背上,可八阿哥是大笑着出门的,等到听到自己的任务,却惊出了一声冷汗!
避着人?皇帝的命令还需要避着人执行吗?这天下哪里还会有自己皇阿玛需要忌惮的人呢?狐疑地打量着亲兵,八阿哥认真地问:“皇阿玛是为着什么事情要请大哥过来商议啊?”
那两个亲兵对看了一眼,皇帝并没有交代要瞒着这八阿哥,何况情况那样紧急了,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人尽皆知了,何必此时做些张致呢?
:“回八爷的话,皇上没有说起这个,只是先前看了王大人的奏报而已!”两个亲兵倒也想到一起去了,做人奴才的说话总要不留把柄才是。
八阿哥暗自思忖,王大人?王国昌吗?原来是粮草的消息传过来了,八阿哥冲着那两个亲兵点点头,大声说:“这么好的月色,陪八爷走走!”
说着背着手就往外营走,也不搭理后面的人跟上来没有!
绕着外营,八阿哥止了步,那两个亲兵会意,左右望望,都没有人注意这边,才领着八阿哥往大阿哥那里走。
深夜,稻草包了马蹄,精锐负了轻骑,尘土微起,一路向东
八阿哥在康熙的营帐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满心都是纷乱如麻的心事,不过几个时辰前,大阿哥突然就跪在了皇阿玛面前请战,说是愿意轻率一只队伍去接应粮草,皇阿玛点了头,自己却开始心慌了,从出京到现在,曾经的笃定被现实磨得不剩多少,唯有各种恐慌如影随形。
各种纷杂的隐患一个一个浮现,各种不确定让自己不断怀疑自己的决定,本以为出征是自己重生中浓墨重彩的一个开端,一次自己精彩的亮相!可是小九的出卖,大哥的冒险都让八阿哥开始动摇了,这一次自己真的能不悔吗/
可是不论八阿哥怎么思前想后,康熙还是准了大阿哥的请战,粮草事关机密,皇帝也不放心别人去接应,八阿哥连拉着大哥嘱咐几句都没有机会,大阿哥留给他的不过是转身而去后的背影而已。
第二日,八阿哥勉力完成着康熙交待的各项事务,心思却挂在了深夜出兵的大哥身上,路上遇见的土匪是真是伪?就连联袂而来的五阿哥和七阿哥开始讨伐揶揄昨日,八阿哥也都穷于应付,叫他们取笑了好半天。
等到日头西沉,还是没有好消息,八阿哥计着路程远近,脚力快慢,五脏都似搁在热油上煎炸,可是直到月亮挂到了高高的天上,大阿哥还是没有回来的踪迹!
八阿哥再一次失眠了!
第二日的下午,连一贯端着帝王架子的康熙都有些坐不住了,眼睛老是忍不住望向他们该回转的方向,掏出怀表看时辰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深夜,传来了消息,粮草队伍不见了,大阿哥的轻骑也不见了!
八阿哥本就着急上火,撩了一嘴巴的火泡,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在康熙的中帐,当时就觉得眼前发黑,喉咙口漫着锈味!手里捏着的笔就掉了,人往后倒的时候,那伺候的人忙从后面扶着才没摔着。
丢了手里的活,八阿哥就冲出去跪在康熙面前,把头磕的山响,他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囫囵,开口就结巴,只得不停地磕头。
康熙本就心思乱了,大儿子是他第一个成年的儿子,他称呼他为皇长子,就算不是心尖子也是眼珠子似的贵重!此刻出了纰漏,他心里也不好受,哪里还经得起幼子这样求恳?
忙叫人架起来了八阿哥,温言安慰道:“八阿哥,你别添乱,小孩子家没经过事,是不是就麻了手脚,你大哥那不过是消息不通而已,朕马上派人去打探消息,你大哥定然没事,倒要笑咱们多事呢!”
八阿哥此时心如刀割,只觉得自己害了至亲的手足,挣扎开来又跪下去了:“皇阿玛,你然给我去打探大哥消息吧!”
康熙此时哪里肯让,他已经一个儿子不知所踪了,怎么会再次冒险?正在想着怎么阻止八阿哥的时候,亲兵进来传话:“启禀皇上,索额图大人,伊阿桑大人和众位皇子求见!”
叹一口气,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康熙让人把八阿哥半扶半拖到一边去,索额图拖着一堆人进来了!
“皇上,粮草告急,如今后方空虚,还请早日归朝!”
“皇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三思啊!”
“皇上,臣等愿与皇上共进退!”
康熙端坐在高处,冷眼看着下面的大臣口是心非的进谏,心里一片冰凉,这就是自己的心腹臣子,这又偏偏会是将来太子的心腹臣子!大清交在他们手里,朕可是真是无颜去下面见列祖列宗了!
索额图见康熙半天没有开口,心里也是开始打鼓,听消息,皇长子已经折了,这样大好的喜信要早日报给太子爷!可是万一皇帝牛心左性硬是要拖着战事为皇长子报仇就不好办了!
可是又想着自己回京之后如何与太子商议国计,不安的心才又慢慢冷静下来:“皇上,还请以国事为重,以龙体为重,不如早日退兵,安抚那贼人,徐徐图之!”
康熙还未开言,旁边立着的八阿哥已经血冲上了头顶,徐徐图之?我大清的皇子就这么不值钱?大哥只是没有消息,有没传来噩耗,就轮到你坐耗啦?巴巴儿地劝着皇阿玛退兵,那不是绝了大哥的后路,逼着他死?索额图你欺人太甚!
索额图正偷偷瞧着康熙的脸色,可惜皇帝这会子面沉如水,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坏,不防头斜刺里杀出一个人来,索额图只觉得腰间一下剧痛,自己就倒在地上,来不及挣起来免得被御史参君前失仪,就有无数的拳脚招呼上来了!
八阿哥是下了死力气的,尽赶着索额图身上的命门下脚,脚脚都安着要他性命的意思,旁边的侍卫亲兵都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拉住八阿哥,八阿哥犹自挣扎着叫骂:“索额图你这个不长脊梁的老不死,红口白牙地咒的是谁?你孙子死了我大哥还活得蹦跶七尺呢!我呸!爷今天就带兵,杀你祭旗刚好!”
说完八阿哥也不挣扎了,跪在地上往康熙那边爬,抱着康熙的腿哽咽地说:“皇阿玛,求您了,让儿子去吧!大哥他定然好好的,就等咱做后援!皇阿玛,您可千万别撤军啊!”说着八阿哥眼底的泪再忍不住了,哗哗往下淌,上辈子的惨伤这辈子的茫然都一气涌上来!
康熙心里也是盛怒,索额图想什么他岂有不明白的?为臣者其心不纯,当诛!皇帝的心里起了杀心。
可是真要再派个儿子去吗?低头看看嚎啕的八阿哥,康熙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大阿哥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这人选?待要不让八阿哥去,他们这样兄弟情深。让他去,这孩子又不曾带过兵,可不是胡闹?
正犹豫时,四阿哥却出列了:“皇阿玛,八弟太小,让儿子带着他去接应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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