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日起你就搬到祖祠去读书，你若是想念柳氏宗谱，就去祖坟祭拜你母亲。”
“我......我不愿意去。”
柳茹咬牙切齿说道：
“柳氏族人欺压侮辱我，他们...他们都是贱民......”
“柳氏不姓柳，而是柳家，你是柳家子弟！”
“不。”
柳茹摇头，眼含热泪道：
“我不想去，我宁可留在京城，我还可以读圣贤书，我不信那个邪，我相信我也可以......”
柳永沉默许久，轻声说道：
“随你吧，柳氏的荣耀全靠你守护，倘若你真想守护柳氏的传承香火，柳氏家训你必须牢记，凡柳氏子弟皆不得辱骂柳家先人，若是辱骂先人者，逐出柳氏。”
他的声音平稳柔和，并没有强迫柳茹的愤怒或是激动，似乎他只是寻找柳茹需要遵守的宗法。
“你是柳家子弟，便不能辱没祖先，你应该感谢柳瑶才是，没有她，柳氏血脉不可能延续下去。”
柳永缓缓的说道。
“你们姐弟一母同胞，你不如她聪慧懂事，也不及她天资卓绝，但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像你姐姐一样优秀。”
柳家子嗣单薄，除了柳永之外仅有两房妻妾，其余均无子女。
柳家最大的支柱便是柳永，柳家的兴衰都握在他手中，旁枝不足为惧，只要他肯放权，根基依旧稳固。
柳家子孙不少，柳永膝下有六个嫡子。
可惜柳家没有一个能撑起家业。
镇远侯看不上他们兄弟，连带柳家其余人也对他们敬而远之。
他们的母亲，也就是柳如玉的娘，曾经是京城有名的美人，颇受恩宠，只是她命薄，没熬到生下柳永，便撒手西去。
这是柳永第一次对柳如玉示好，却惹恼了柳如玉的母亲和姐姐。
柳如玉年岁小，又没了娘亲庇护，被柳如玉的娘和姐姐联手坑骗，险些毁掉清誉，被逼嫁给一个瘸腿的老汉，最终郁郁寡欢而亡。
柳永伤心欲绝，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段往事，他发誓要报仇雪恨，让害柳如玉之人付出代价。
他把所有怨恨埋藏心底，只待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杀入京城，报复柳家所有害过柳如玉的人！
柳永是个极有谋算和野心的人，不甘屈居人下，隐隐有取代镇远侯的打算，他对镇远侯的忌惮多过敬畏，即便知晓镇远侯手腕通天，也没太多敬畏之心。
“爹，柳瑶......”
柳茹犹豫片刻，迟疑道：
“她毕竟是您的长女，又......”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知晓你怕什么，不用怕，瑶儿只要一日没进宫当皇妃，她便翻不起风浪。”
“爹。”
“听话，别让我失望。”
柳永转身快速走开。
“我去看看瑶儿的情况，若非我有病在身，我定然陪着你去柳氏宗祠祭奠你娘。
不过柳氏宗祠不会收留一个不肖子弟，我希望你尽快做决断，不要耽搁我安排你读书。”
柳茹咬紧牙关，拳头攥紧松开。
“父亲，你会后悔的！”
她不相信自己比不过柳瑶！
镇远侯背负双手站在门前，凝视远方，轻声嘀咕：
“柳家祖训？我不在乎！”
“爹，我听话。”
柳茹脸色苍白，仿佛失去所有力气。
“我去祠堂。”
祠堂中供奉着柳家列祖列宗灵位，柳氏宗祠占地很广，几百个牌位整齐的摆在院落里。
这些灵位是镇远侯派人请来，为柳家先祖祈福的，据说每年柳家宗祠都会请来道士诵经祈祷。
“柳氏祖训，柳氏子弟当尊柳氏先祖。”
柳永肃穆庄严，跪在蒲团上，恭谨叩首，低沉的声音充满虔诚。
“祖宗保佑，柳氏繁荣昌盛。”
一番祭祀后，柳永带着柳茹走出祠堂，柳永指挥仆从将柳氏先祖灵位移走。
“你先在祠堂住下，明日再去柳氏宗祠读书。”
“爹......”
“莫非你还想违逆我的话？”
柳永眉宇淡漠，语调微扬。
“柳家宗律严苛，你已经犯了大忌，我若是再纵着你，岂不是对祖宗愧疚？”
“......”
柳茹心头涌起委屈和羞耻，低垂头颅。
“我知道错了，以后定会努力读书，不敢辜负先祖遗泽，不负柳家宗规。”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不急于一时，你身体刚恢复没多久，好好休息，等你彻底康复后，我会亲自为你补习功课。”
“是，孩儿遵旨。”
柳如玉乖巧的答应，柳永满意颔首。
“你是我的长女，柳家唯一的女孩子，你娘在天有灵亦会欣慰，你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我记得父亲说过，柳家宗律第四条就是嫡庶分明，柳家女子不得妄图夺走庶女的东西。”
叶柳抬眼看向柳如玉，眼眸闪烁。
“我虽是女孩儿，但也是父亲的长女，是柳家女，柳家不可能亏待我，我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柳氏族谱能记载我的名字，我也是柳家子弟。”
柳如玉身躯微颤。
“......你要参加族考？”
柳永皱眉，对这个女儿的愚笨叹息。
“瑶儿已经考上县试，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县试？”
柳如玉喃咛，眼圈泛红，泪珠滚落。
“我也想去参加县试。”
县试考核很严格，尤其是童生县试，必须由乡绅举荐才行，否则就是闹事，会被抓起来判刑，甚至抄家流放，她不想被判处流放。
柳永深深看着柳如玉。
“瑶儿，你不适合科举，即便你参加县试也不会有任何成绩的，我不会让瑶儿走科举的路，不是我对你不寄予厚望，是你真的没那个资质。”
他见惯柳如玉的痴傻，对此早有准备，不会因柳如玉的痴呆就疏忽她。
柳如玉眼巴巴望着柳永。
“爹......我......”
“我已经托人去县城买笔墨纸砚。”
柳永温和解释。
“等你身子骨好点，我送你一块墨锭，县令的墨汁是御赐之物，沾染不得，不似寻常的墨水，你用墨锭研磨出来的墨汁，堪比名师所制。”
他不愿再花费精力培养一个不争气的女儿了。
叶瑶能够参加县试并顺利通过，柳如玉却无法参加，除非柳如玉能拜到某位大儒的门下。
可惜大儒不是谁都能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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