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郎沉默许久。
“不是我嫌弃你娘笨手笨脚的，只是我这辈子怕是没有享受过女人伺候我洗澡的待遇。”
他可以理解妻子是怕自己太辛苦了。
但是不代表他就甘愿委屈自己。
何况顾瑶一个小姑娘，怎么伺候他？
万一顾瑶趁机吃豆腐怎么办？
“娘让我伺候你，我肯定不会让娘失望的。”
顾瑶拍着胸脯说道。
“不过，您得答应以后不随便出门，若是有事，尽管吩咐我，或是去衙门告诉赵秀儿婶子，或是找陆侯爷，她都是可靠的人。
而且她很疼我们姐妹，我相信她一定帮您。”
“她？我看她是帮着她的女婿罢，你们一个一个都向着她。”
“我不帮着她，谁帮她呢。”
“行，行，我听你的。”
顾四郎无奈说道：“以前我还指望顾瑾同顾珏出息，现在看来我这辈子指望不上他们了，他们都靠不上，瑶瑶啊，你要争气，千万不能让娘难过，爹……爹以后指望不上你了，你要好好孝顺娘。”
他紧紧攥住顾瑶的小手。
“你别怪娘偏疼你哥哥姐姐，他们都大了，有本事挣银子了，你娘只盼望你们平安健康长大，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我不需要过什么好日子。”
顾瑶笑盈盈说道。
“我只希望你们都快乐。”
顾四郎感动说道：“我闺女真乖。”
“我是你们嫡亲血脉，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顾瑶握紧拳头说道：“爹，你放心吧，我们会努力的，不辜负娘的希望，也会孝敬爹。”
顾四郎欣慰般抚着女儿的头顶，他的两个儿女都是极好的。
虽然不像陆铮那么优秀出色，他们也足够幸运，拥有一双善良美满的父母。
“你娘做菜特别好吃，你多吃点。”
顾瑶点点头，顾四郎吃得津津有味。
“这些饭菜，我都没吃过，太美味了，瑶瑶，你不该给我留着。”
“娘做菜好吃，所以她特别累，我记得娘说，以后厨房的活儿不会再让你干，每日给你炖汤补身体。”
“我也不能白吃你娘的东西啊，不如……”
顾四郎眼珠乱转。
“我给你一块地皮，你想开铺子就去开铺子，想买宅院，我就给你修缮院墙，给你添置一些摆设。”
“这个主意好。”
顾瑶嘴角微抽，果断点头。
顾四郎立刻把自己的私房掏出来。
“喏，这是我的银子，都是这几日我攒下来的，我把一半存到你的账户上，另一半留给你。”
顾瑶：“……我娘知道？”
“她不知道啊。”
“哦。”
顾瑶明白了，顾四郎是想用自己的银子贴补娘亲。
“你娘也没有什么花销，她不会要银子的。”
顾瑶仔细观察顾四郎，顾四郎脸颊泛起潮红，耳根处隐隐约约闪烁光泽。
“你娘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
“……”
顾瑶抿了抿嘴唇，她还以为是娘亲不想顾四郎破费，才劝阻顾四郎。
“你放心，我会把银子给娘，让她保养自己，她不会糟践银子。”
“我娘不需要你操心，她又不会败坏你的名声。”
“嗯。”
顾四郎含糊其辞应了一声，目光飘忽，不敢同女儿继续探究下去。
“瑶瑶，你去忙去吧，我歇息片刻。”
“那爹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启程。”
“好。”
顾四郎闭着眸子，轻轻舒展手臂。
“我这次出门可以带几个仆从侍卫，路上也好护送我，省得再被人刺杀。”
“爹，你不怕吗？”
顾瑶问道，原主的记忆中，爹顾四郎很谨慎的，并没有因为顾清是文官而疏懒。
顾四郎淡淡说道：“怕啊，怎么不怕，我也怕死。
毕竟谁也不想死得冤枉。”
“我娘同您说了吗？”
顾四郎点点头，叹息说道：“不是不怕死。
而是不敢死，我死了，你们姐弟怎么办？娘也会伤心，瑶瑶，我舍不得你，我们父女团聚容易嘛，好不容易有了今生……”
“爹。”
顾瑶扶额，顾四郎越来越啰嗦了。
当初顾四郎可是个闷葫芦。
不对，是比木头疙瘩还不懂浪漫。
“爹。”
“瑶瑶？！”
“你是不是傻啊。”
顾瑶拽住顾四郎的耳朵。
“你这么大年岁还娶媳妇？你娘能同意？你就打算孤独终老？你舍得离开我们？舍得我娘伤心？舍得我爹？”
“……”
顾四郎呆愣楞看着顾瑶，显然没反应过来。
“我爹已经老了，他是该考虑晚年的事了。”
顾瑶低头整理桌案上摆放的笔墨纸砚。
“我娘还没嫁给你，我还是孩子，你不必担心我，也不用担心我娘伤心，我不会让我娘再哭了。”
“我爹有我娘了啊。”
“瑶瑶。”
顾四郎拉住顾瑶的胳膊。
“你不懂，我不想娶她，也是怕连累了她，她一个人挺不容易的，总是为我们着想。”
他深深叹了口气。
“当时我就是太冲动了，一旦有一日……有朝廷征税，我拿什么供奉娘？我们一家都要饿肚子了，我不能拖累娘，不是不愿意娶娘。
而是没法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她，让她背负骂名，让你们受委屈。”
顾四郎突然站起来。
“我这几年积攒的银票全部交给你，你替我保管着，我……我先走一步，瑶瑶。”
说完，顾四郎向门口走去，推开门，却见叶柳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他，泪水滚落下来。
顾四郎心底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慌张说道：“我……我不想耽搁你，你也是好姑娘，我配不上你。”
“不，你值得的。”
叶柳起身，抓住他的手腕，泪流满面，哽咽道：“我知晓，你最近过得不好，我听到了许多的闲话。”
“不是我告诉旁人。”
顾四郎摇头解释。
“我……我是怕瑶瑶知晓，她会伤心的。
毕竟我……我不想骗她。”
“你说得对。”
叶柳抹掉泪痕，露出笑颜。
“我也是担心你被欺负了，你是个好孩子，你对我好，我都看在眼里。”
“可是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倘若你只是单纯为孝顺我，为我考虑，你早就该把家产送给我。
或是把银子交给我，哪至于把你仅剩下的银子交给我？
你怕我被别人盯上，害我娘，怕我们一无所有？”
顾瑶：“……”
莫名她有几分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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