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后,一条告示在锦城的城楼、庙市等闹市处张贴了出来,顿时引得全城一片哗然。
告示贴出来后,平日里人流如织的青牛宫,立即宣布对外闭宫一个月,谢绝香客居士入内。
这立马将青牛宫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告示上押着郡守府的大印,白纸黑字的清楚写着系妖道张传一人所为,与其它人等概无关系...
但这寥寥几笔,似乎并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张传是谁?他还不是你们青牛宫的宫主么!一宫之主尚且这样,你说你们整个青牛宫上上下下不知情?没参与?
就算是这样,反正这名宫主听说已经在抓捕现场当场嗝屁了,他倒是死得轻巧,走得洒脱,可你们青牛宫要不要对此负责,要不要给个说法!
于是,群情激奋的人们,在好事之人的煽动下,聚在门口,将青牛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似乎暂时忘记了这里是道门清净之地。那些昨天还进去虔诚烧香的人,今天就被人裹挟着,将臭鸡蛋烂菜叶往青牛宫门上、墙上招呼...
而此时的青牛宫里早已乱作一团,一众道士不敢露头,闭门不出,等待风头过去。
官府闻讯后,显然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立马遣出一队人马,轮流当值,日夜守在青牛宫门外。
不过这队赶来驻守的人马说来也怪,兴许是碍于民意沸腾,觉得不宜打压过甚,深懂堵不如疏的道理!他们排成一道人墙守在青牛宫前面,只要民众不跑上来踹门就好,遇到那些远远隔着扔几个臭鸡蛋的,或者专程跑过来骂街撒泼的,一概不管!
反而倒像是在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以便让城中的百姓都有机会可以轮流上来发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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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那位郡守郑大人将老道士的头颅带走,随后赶回郡守府,立即雷厉风行地清点好人马,跑进青牛宫里搜查了一番。
在青牛宫其它道士的见证下,很快便有了收获。他们在老道士的住处搜到了一些银两以及大量的女子饰物...
一个木箱子里,二十几条被人穿过的贴身肚兜映入众人的眼帘,花花绿绿、丝丝缕缕的,蔚为壮观,顿时将那几个在场作证的道士羞得无地自容!
要说这老道士也是真变态,每次犯事作案之后,都要取被害人的贴身衣服带回来,留作纪念!
而从箱子里的场景来看,这些被他留作纪念之物,并没有被带回来后便束之高阁,反而被打理得一尘不染!
显然是时常被老道士翻出来拂拭灰尘、亵玩不厌!
此后,又有当年的丫鬟李翠儿站出来发声,指认当年府上小姐正是这位妖道所为...
于是乎,官府赶紧清查最近十年的类似悬案、疑案,发现诸多案子或多或少都与之有些干系,甚至牵扯出了诸多少女失踪案。
可无奈正主已经伏诛,虽然有诸多怀疑,但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再加之已经坐实的案子,只道他是死有余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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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除开青牛宫门口热热闹闹外,锦城的街头巷尾里,也突然多了一批烧纸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城中最底层的贫苦人...
有老翁带着幼孙烧纸的,让幼孙不住对着火盆磕头...
有夫妻两人一同烧纸的,一人一脸埋怨,另一人一脸后悔...
有老妇独自蹲着烧纸的,一边撕着黄纸缓缓往火盆里放,一边望着火光,念念叨叨...
......
锦城西南,一处乱葬岗。
一座原本塌陷下去,看起来就如同一小垅土堆的坟头上,前两天被人割掉了齐人深的荒草,砍倒了坟前的杂树,又垒了新土,新立了一块墓碑。
上书:“锦城大侠夏有光之墓”...
坟前平出了一个简易的拜台,拜台上杂七杂八地摆满祭拜之物,瓜果糕点,鲜花酒水,一应俱全,有些是新鲜的,有些已经摆上去有几天了...
此时,坟头又来了两个人。
一位清瘦的妇人,兴许是被岁月侵蚀了容颜,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显得很出老,面容憔悴,背脊微驼...
另一个是位二八年华的少女,个子不高,长得小家碧玉,有点邻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
妇人在少女的搀扶下,缓缓从乱石间穿过。
到了坟头,妇人松开少女的手,躬着背,伸手搭在坟头那块新立的墓碑上,浑浊的双眼里,也是泪影婆娑...
少女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拘谨,有些手脚无措。她知道这堆黄土里埋着的是谁,但那个字对于她来说,已有近十年不曾提及。这个人的面容已经快要在她的记忆里模糊,却又在两三天前,陡然明亮清晰了起来!
妇人蹲在坟头,细细摩挲着墓碑上的字,就像是在抚摸着一位许久都不曾见面的情人的面颊。她声音沙哑,不似在自言自语,更像是与人倾诉:“这些年,我们都错怪你了...”
一颗颗眼泪,滴滴答答,一滴一滴,掉落在坟头上。
少女怕妇人悲痛中伤到本就全身是病的身子,忙跑过来将妇人搀扶起来,小声劝道:“娘,您这两天在家都哭过好几回了,咱们出门前不是说好了吗,到了这儿不哭的...”
少女一边劝说着,一边伸手帮妇人擦去脸上的泪水。
妇人伸手握住女儿的手,破涕为笑道:“对对对,咱们娘俩今天到这儿得高兴!你看到了吗,有这么多人都来祭拜他了!这里面埋着的,不是贼人,是好人!是我的丈夫,是你的爹,是整座锦城里,受人敬重的大侠!”
少女眼中有光闪烁,她用力地点点头,将妇人颤抖的手反握。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手上在使劲,将母亲握得很紧...
妇人猛然想起什么,放开女儿的手,胡乱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痕,催促道:“韵儿,快,赶紧将娘炒的那几个菜给你爹摆上,你爹以前总是念叨着吃不腻吃不够,过了这么些年了,让你爹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唉!”少女脆声声地应道。她随即松开妇人,转身将地上竹篮子上面的那层布揭开,端出几盘清炒小菜,一一摆放在了坟头...
妇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帮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碗,对少女说道:“韵儿,你把这坛酒也给拆了,这是你爹生前最喜欢喝的竹叶青,隔壁酒坊的老孙听说咱们今天要来看你爹,特意让我捎上的...你帮娘把这只碗倒满,这些年,娘对不起你爹,让他受委屈了,娘要给他敬碗酒,赔个不是...”
少女依言,乖巧地替母亲倒满了酒,妇人双手颤抖着捧着白瓷碗,漫出来洒出来不少。
她将酒缓缓淋在坟头,嘴里念叨道:“夏哥,一晃都十年了,你看,咱们的韵儿都长成个大姑娘了,你要是还在的话,都不会再让你又搂又亲了...我今天来,先给你赔个不是!等再过几年,韵儿出嫁了成家了,我到那时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到时候再下来陪你,你要打要骂,我都依你...”
说完,妇人再也没有力气,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嚎啕大哭...
“娘...”被喊作韵儿的少女也带着哭腔,扑进母亲的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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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头冒起青烟,妇人和少女点起香烛,烧起了纸。
少女跪在地上,正在妇人的教导下,三跪九叩,重重磕着头。
又有一道身影从乱葬岗外,轻飘飘的走过来。
来人一身青衫,也从乱石间穿过,对着坟头而来。
妇人看见有人过来了,缓缓站起身,望着来人,瞧着面生,此前不曾见过。
来人走到坟前,先是对着妇人和少女点点头,打过招呼,这才说道:“两位切莫多疑,在下得闲,过来看看日前所立的石碑稳是不稳!”
妇人闻言,连忙见礼道:“此碑原来是恩公所立,妾身替亡夫谢过恩公义举!”
来人摆手道:“嫂子不用客气,我与夏大哥关系亲昵着呢,这点举手之劳,不用挂齿!”
他转头望着这座坟头,又说道:“况且,这些本来就是他该得的!”
妇人听见来人自称与亡夫关系极好,苦思良久,还是皱眉问道:“恕嫂子老眼昏花,小兄弟,你是...?”
来人笑了笑,先避而不答,看着乖巧站在妇人身边的少女,娘俩站在一起,她个子比母亲还要高出半个头了。
少女见对面的人盯着她看,她怯生生的,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膝盖上的两团泥渍,不敢抬头...
来人笑着说道:“你就是夏韵吧,一晃都长这么高了啊,你爹以前有事没事就在我面前提谈你,呵呵,看来这次老夏没吹牛,说你长大了准是个漂亮姑娘!”
妇人闻言,脸上疑团更甚。
来人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娟包裹的小物件,递到少女面前,说道:“小叔叔这次帮你带来一样东西,你自己打开来看看吧...”
少女转头征得母亲的同意,伸手接过,将外面那块红娟慢慢翻开...
红娟里面,赫然放着一把小巧的黄杨木梳子,玲珑精致!
“这是你六岁那晚,迟到十年的生日礼物!老夏让我如果有机会就交给你,还说让你娘在你出阁那天,用它帮你梳三下头发,也算是他亲自送你出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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