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白思绪飘飞地泡完澡,又不慌不忙地擦干湿漉漉的头发,披上衣服,推门而出。
只见伍长王艺早已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有事?”许青白问道。
“回禀将军,大夏皇宫那边来了一位公公,说是过来传大夏皇帝的口谕,我已安排他在前堂喝茶,眼下正在等你!”
许青白愣了一下,问道:“来了多久了?”
王艺回道:“你刚进屋沐浴没多久他就来了,约莫快有一个时辰了...”
许青白疑惑道:“怎么不进来喊我一声?”
王艺低头行礼道:“将军正在沐浴,不敢打扰!”
许青白望着他,不说话。
他偷偷抬头,瞥了一眼许青白,又说道:“一个阉人,阴阳怪气,颐指气使的,晾着便晾着,看不惯他!”
“人家代表的可是皇帝呢,你就让皇帝这么干等着?”许青白问道。
王艺有些气鼓鼓地说道:“代表皇帝又不是真的皇帝,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大越的皇帝,鸟他作甚!”
许青白看王艺的眼神有些怪异,他拍了拍王艺的肩膀:“说的...也对!”
......
等许青白穿戴整齐,来到前堂。
临近时,许青白特意加快了步幅,多多少少装出一点火急火燎的样子,小跑了进去。
堂上,正有一人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他约莫花甲的年纪,白面无须,身穿蟒服,腰系佩玉,气度不凡,显然是一名大太监无疑了!
许青白刚一跨过门槛,那位太监听风辨声,睁开眼睛向门口望来,只见他目露凶光,眼神阴鸷。
许青白拱拱手,说道:“公公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位太监缓缓站起,脸上极不好看,他冷哼一声,说道:“远迎就指望不上了,不过杂家可是坐在这儿干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你府上这几个手下一心为主,那是真没话说...”
许青白装作不知,诧异说道:“一个多时辰?还请公公恕罪,我府上这几个,都是从边境那边带过来的兵油子,不懂礼数,多有得罪之处,我代他们向公公赔个不是!”
许青白故意转头回去,朝着跟自己一道进来的王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公公换茶啊,没看见茶杯都冷了吗?”
王艺扣了扣脑袋,挨了训也不恼,笑嘿嘿地就走了上去。
他先来到自家将军身边,替许青白先倒了一杯,然后才提着茶壶,要死不活地走到那太监那边,乒乒乓乓地将杯子盖子翻来覆去,摔地叮当响...
那太监瞧见这位笨手笨脚的大头兵,脸上已有不悦。他本已口渴多时,正想伸手去端,但看见自己身前那被倒得满满当当的一杯茶,脸上更加阴沉不定...
老太监顺了一口气,这才对许青白说道:“杂家来自司礼监,姓孙,名怀谨,忝居提督之职...”
许青白赶紧起身抱拳,回道:“见过孙公公!”
随着这位孙公公自报家门,许青白便立即对他的身份了然了。
司礼监位列内廷十二监之首,其内又设有掌印、秉笔等大太监,协助皇帝处理政事,其又以提督为首,可谓权柄滔天。
大夏初建时,汲取前朝宦官干政的教训,为限制宦官们坐大,将内廷中所有的大太监,都死死地钉在了正四品的位置上,任何人不得逾越。但沿袭整个前朝制度的大夏并没有成功革除掉这一隐患,宦官之害仍然尾大不去!
孙怀谨之名许青白就曾听说过!听说此人深受大夏先皇器重,大夏先皇刘安一共在位三十余年,这人便做了三十年的司礼监提督太监,先皇刘安常唤之“阿伴”。
约莫在三年前,先皇刘安病逝,新帝刘厚继位。但尽管风云变幻,孙怀谨仍在司礼监提督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新皇刘厚不仅继续重用他,还念及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平时以“阿公”敬称。
孙怀谨的权柄大到了什么程度?别看他才是正四品的官职,传言却说他是就连六部尚书见着了,都要磕头请安的人物!
......
堂上,许青白看了眼那一根筋的王艺,发现这小子脸上竟然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许青白心里不禁有些佩服,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对别朝皇帝都不上心的人,又怎么会把皇帝身边的什么太监放在眼里!
也许在他王艺眼里,当下坐在堂上的,管你什么身份,都不过只是一个阉人!以他直肠子的性格,只会对这种人嗤之以鼻!
你还算什么男人!你要这铁棒有何用!
......
许青白摒除杂念,转头回来,朝孙怀谨抱拳,客气问道:“不知孙公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孙怀谨脸色稍缓,他却先不提正事儿,像是在唠家常似的,问道:“你叫许青白吧,是许立德的儿子?”
许青白问道:“孙公公也认识家父?”
孙怀谨笑道:“杂家提督司礼监,你父亲生前又是大夏钦天监的监正,那些年,经常能在先皇身边打上照面...”
许青白起身,对着这位老太监行了一礼。
孙怀谨点点头,又说道:“十四年前,你父亲失踪,你娘向朝廷请辞,说要暂回江南娘家,没想到就此一去不返...先皇常念及你父亲的功劳,便一直将这座宅子给你们留着,还派人日常看管打扫,就等着你们哪天返回夏京呢!”
许青白说道:“南下不久,娘亲便已仙逝而去,当时在下年幼,尚无力回来,只能留在江南那边长大!”
孙怀谨摆手说道:“这倒无妨,朝廷也无怪罪你们的意思...”
他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实在让人想不到的是,你才一个堪堪弱冠之年的少年,就已经是大越那边的正三品将军了!要不是日前大越那边传来函信通告了你的身份,更说只要你在夏京城里,便可全权代表他们大越行事...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许青白说道:“运气使然,在下也是受之有愧!”
孙怀谨摇摇头,又问道:“如此年轻,又如此受大越朝廷的器重,还器重得生怕被我们大夏挖了墙脚似的!不光赋予你代表整个大越的使臣身份,还不忘督促我大夏要按照两朝礼仪,对你严加保护...让我猜猜看,你该不会就是三年前,领着一队骑兵冲到上都城外五十里地儿的那个年轻人吧?”
闻言,站在许青白身后的王艺将背挺得笔直。
许青白点头笑了笑,说道:“当时只是侥幸为之,算是捡了个漏!”
印证了心中所想,孙怀谨长叹了一声,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叹道:“你们许家果然虎父无犬子,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许青白不动声色地盯着这位老太监良久,刚才这句话里掺杂的意思似乎极多。他想要察言观色一番,看出一些端倪,不过老太监也是一只老狐狸,他洒然一笑,站起身来振了振衣襟,双手抱拳在侧,对着门外方向拱了拱,尖声尖气地说道:“传圣上口谕,许青白听谕...”
许青白跟着起身。
孙怀谨唱和完毕,却见许青白站起来后便一动不动,再无动作,老太监脸上又开始多云转阴了,他翻出一对白眼对着许青白,提醒道:“一点都不懂礼数吗?跪下听谕!”
许青白却站在那里,仍然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只是身子微微前倾,说道:“我系山上人,可见世俗君王而不跪...”
孙怀谨眼中猛地有一束光一闪而过,但又被他掩饰得很好。他被一而再、再而三拂了面子,似乎真有些生气了。
只见他冷哼一声,察觉到堂上还有一人,便将视线绕过许青白,看向许青白身后那位呆头呆脑、笨手笨脚的傻大个...
不料,这位傻大个更加干脆,他索性耸耸肩膀,又摊摊手,居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王艺压根就不给这个阉人装逼的机会!
你拿皇帝老儿来压我又怎么样,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又不是给我王艺传什么口谕,我犯不着在这儿听你王八念经!老子虽不是什么山中人,但只要不见君王照样可以不跪!
老太监望着傻大个的背景,独自在堂上凌乱...
老半响后,他不敢耽误了正事儿,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他张口对许青白传谕道:“原钦天监监正许立德之子许青白,已成人后归来,现赐予永乐坊老宅,作为其日后在夏京的永久居所!另念其父功绩,销官不销俸,仍按原官衔待遇,每月发放俸银,由许青白承续!”
这个时候,许青白的心里终于有些底了!这是出自大夏新皇的一番好意,更是大夏朝廷对他的结交与拉拢!
大越朝中一位冉冉升起的正三品将星,还与本朝有旧情,还如此的年轻,日后的潜能自然不言而喻!这个顺水的人情,自然是要给的,而且很有给的必要!
堂上,既然大夏这边搞得如此大费周章,许青白自然也懂得在场面上投桃报李的道理!等孙怀谨传完了口谕,许青白也恭恭敬敬回道:“谢大夏陛下圣意!”许青白不露痕迹地加了“大夏”二字,既满足了那位新皇的一心示好,又表明了如今的身份之别,可以说恰到好处!
孙怀谨自然也能够听出味儿来!这名老太监眯眼看了眼许青白,一脸阴沉,最后冷哼一声,不再逗留,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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