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山傲的办法异想天开,不过却是卓有成效,那小型的“降落伞”减缓了他急速下落的重力,整个人的身形明显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就是这眨眼缓冲,苏山傲猛然放手,整个人像是射出去的箭矢,迅疾跃上一旁的矮房。
当然,他落地的姿势和那名鹰眼男子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人家是轻盈迅捷,动如脱兔静若处子。他却是磕磕绊绊犹如笨驴打滚,整个人就像飞速旋转的陀螺,不知道压坏了多少房顶的砖瓦,亏得太平长街两侧的房屋结实,屋顶铺就的都是官家出产的黛瓦,不然非跌下去不可。
鹰眼男子皱了皱眉头,他还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不惜命。不过他事情已了,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和一个愣头小子纠缠不清,转身便飘下了屋顶。
岂知苏山傲本来就是个难缠的主儿,顾不得摔的头晕眼花,只狠狠甩了甩头,踉踉跄跄就向那男子追去。
鹰眼男子身手高明,纵跳横跃犹如燕子抄水,往往脚尖在屋檐上一点,就能腾飞三丈开外。偏巧这段地带正是洛都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商家店铺鳞次栉比,屋檐几乎碰着屋檐,在这人脚下更是如履平地,根本没有障碍能缓他一缓,让苏山傲追在身后更加吃力。
不过苏山傲也不是善茬儿,他的墨家“芒劲”已有小成,纵使不能身轻如燕,也可随意控制全身力道,加上周遭可攀附的杂物太多,借助这些外力因素,时而鱼跃冲顶,时而倒地侧滑,碰见廊檐房角就轻舒猿臂,一飘一荡之间也能冲出好远,整个人就像“跑酷”一般,不至于被人拉下好远。
“小子,你是找死不成?”见苏山傲犹如跗骨之蛆,紧紧缀在自己身后,鹰眼男子终究有些沉不住气,脚下一停,刹然转身,一动不动地盯着后面气喘吁吁的苏山傲。
“跑啊。。你倒是。跑啊?逃到天涯海角,小爷也要追到你!”苏山傲气喘如牛,狠狠抹掉头上的淋漓大汗。
鹰眼男子冷笑一声,也不多话,左手并掌如刀,势如疾风,以极快的速度向苏山傲喉间切来。
苏山傲早有防备,矮身下蹲,在侧头避过对方一击的同时,右膝上提,将全身力道贯于关节处,狠狠撞向对方的小腹。不要小看这一记膝撞,这是苏山傲打小就熟练的军中绝技,苏恒号称大胥军中步战第一,当然对空手搏击之术有精辟的理解,又岂能不对自己的儿子多加照拂,在老子的狠心培养下,苏山傲的近身功夫十分出色,不然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在泼皮中混出了名声。
可鹰眼男子的反应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快,苏山傲这边刚提膝,他已经拧腰一转,掌刀不慢反快,直取对手的后颈。苏山傲心下一惊,脚上运用吴偒所教的旋转步,同样也是拧腰一转,同样也是并掌为刀,同样切向对方的后颈。
“啪”的一下,两只掌刀硬磕在一起,因为都是拧腰躬身,全身的力道都系于臂膀之上,这一下两人都是倾注了全力,骤然相接之下,同时向后各退一步。
“你是当兵的?”苏山傲剑眉一扬,兀自摔着疼痛的手腕儿,死死盯着身前的对手。甫一交手,他就察觉到对方的路子很熟悉,竟像极了苏恒当时为他演练的军中的“虎扑术”。
“将死之人,恁多废话。”鹰眼男子却不愿多废话,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熟悉军中技击之术的套路,当下再不敢大意,右手往身后一探,倒握一柄刻着血槽的锋利短刃,揉身再上。
苏山傲同样不敢大意,“虎扑术”是大胥军中流传不广的一套杀人绝学,最适合近身搏杀,威力因人而异。只是这套杀招对所学之人体质要求极高,习练的人很少,但能融会贯通之辈,无一不是军中顶尖的高手。
虽然没有轻视之心,可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鹰眼男子手中的短刃犹如穿花蝴蝶,或刺或挑,时上时下,不过三个回合,苏山傲的身上就挂了彩,幸亏他抽身极快,不然一刀下去,整个肩膀非要被捅出个血洞不可。
鹰眼男子却不容他喘息,右脚蹬地,整个人又往前扑去,短刃在手中惬意地转了个圈,那亮闪闪的刀尖正对准苏山傲的胸口。性命危急关头,苏山傲也顾不得许多,他双脚向上猛蹬,指望着能将来人攻势缓上一缓,谁知那人似乎早有所料,身形拔地而起,躲过了苏山傲的攻击不说,刀尖对准的位置丝毫未变,还是冲着胸口扎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山傲也发了狠,双手死命掰住那人的双腕,硬是让那刀尖停在胸口半寸远的地方,丝毫不能再进一点。两人同时用力,一个向下压,一个向上推,那锋利的刀尖颤微微的,在两人的角力当中僵持不前。
“奶奶的。。你。去。死!”苏山傲这次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猛然觉得前面一松,刚以为是用劲将来人推出去了,不想腹中一疼,身上的肌肉骤然缩进,再看时才知道,原来鹰眼男子手中的短刃变化了方向,竟狠狠一刀扎进了他的腹中。
“王八蛋。。你敢使阴的?”苏山傲扎挣着想要站起身,不想那人顺势抽出短刃,狠狠一脚跺在他身上,苏山傲仰面而倒,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随着腹中的血液流干了。
鹰眼男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他,带血的短刃在掌中转了一圈,刃口再次朝下,准备给予苏山傲致命一击。苏山傲仰躺在地上,眼前的景物看起来模模糊糊的,直觉眼前之人必不会放过他,可惜身体僵硬如同灌铅,想勉力爬起也不可能。
“奶奶的,小爷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望着眼前渐欲逼近的刀锋,苏山傲忙里偷闲不忘自嘲。
可惜他命贱老天爷不收,就在鹰眼男子行将下毒手的一刻,半空中突然落下一道赤色的疾电,在男子肩上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深痕。鹰眼男子豁然转身,只见头上盘旋着一只翅长一丈的箭鹘,身上红羽倒竖,一双青金色的鹰眼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将隼箭鹘!”鹰眼男子倒也识货,一眼便看出了红毛的来历。这种异禽迅如疾风,力可裂石,捕猎之时双爪能将小鹿抓到半空之中,然后再掼到地上摔死,这只箭鹘色泽金红,体型硕大,更是族中将者,比起寻常同种不知凶猛多少倍,实在不愿冒险敌之。
“小子,算你命大!”反手在袖上擦净刀上血渍,鹰眼男子冷冷睨了苏山傲一眼,随手将短刃插入腰带,头也不回地跳下房顶。
“奶奶的。。你想跑?”苏山傲兀自嘴硬,提气就像站起,可惜身体失血过多,头重脚轻之下,一个趔趄滑下了房顶。多亏红毛速度奇怪,双翅一展便到了他的头顶,金石一般的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奋力鼓动翅膀,总算将他带到了半空。只看这一下速度,便可知箭鹘之名实至名归。
“红毛,谢谢你。”苏山傲全身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盘旋的羽毛,浑然不知此时身在何地,只恍惚地看到身下的屋舍街道越来越小,耳旁风声呼呼急过。
“大叔。。大叔在哪里?带我去找他。。”苏山傲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说出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在凛冽的风中更是微不可闻,红毛勾头看了他一眼,平展双翅,奋力向城西一座高阁飞去。
……
观星台----天鼎
青铜星轨缓慢而有力的运转,模拟着天上星辰的变化,驱使它运行的动力是水力,巨大的青铜部件内里中空,流动的活水按照既定的轨迹贯穿整个星轨,根据落差重力带动这座巨大的仪器进行精密的工作,一切看似简单,实则暗藏阴阳家千年玄学智慧。
在错落有致的巨大青铜器中,一位宛若清荷一般的女子就地而坐,身上宽大优雅的白袍陈铺在地,像是池中摇曳生姿的莲叶围拱在她的身前,其中的女子,仿若是被莲叶托起的带雨清荷,清丽不可方物。
鱼楚水被誉为阴阳家近百年来最杰出的观星师,从很小的时候,陪伴她的就只有头顶的星空和身边的算筹,除了在浩瀚的星辰中品读天道的变幻,就是在繁琐复杂的算筹中推衍一个个可能生成的未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冷冷清清的性子,单调枯燥的生活,没有人能看懂她手中算筹计算的方法,就像没有人能读懂她隔世的心。
她面前的地上,银白色的算筹排列成不规则的几何形图案,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枚挨着一枚,远远望去,就像一堆被刮下来的鱼鳞,即便细看,也分辨不出里面究竟包含有多少枚算筹。
乱糟糟的洛都城似乎和她无关,她的眼中,只有面前算筹堆成的五尺天地,这其中蕴含着阴阳循环,蕴含着生命不息,蕴含着星辰推理,蕴含着大道真谛,也只有在这个虚无飘渺的世界中,她才能寻求到人世间体会不到的快乐和有趣。
素手轻放,搁上一枚算筹,顺手从前面再抽掉一枚;鱼楚水枯坐半日,只是一遍遍重复这个枯燥又单调的动作,黛眉因推衍出的变化,时而轻蹙,时而舒展。没有人能看懂那些小小的银签子里蕴含着怎样的变化,即便是精于此道的阴阳家弟子也不能,因为鱼楚水所用的“宫衍推星法”是上古星算绝学,非有大智慧之人不能参详,只有天赋禀然精于星算的俊才,才能窥觑其中门道。
将手中最后一枚算筹至于末端,鱼楚水有些出神,“今天的演算怎会是无解之局?”轻轻咬着下唇,目光重新落到开端那几枚算筹上,“难道是推算错了?”
轻轻吁了口气,正待重新算过,谁知“嗵”的一声,厚重的包铜殿门应声开启,一阵呼啸的狂风从门外席卷而来,将她的衣服绣带吹的临风而舞,鱼楚水抬起左手挡在面前,微微眯了眼睛向门外看去,乍然喷薄的日光使她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依稀看到了一轮模糊的影子。
她正待张口呵斥,却在不经意的转头间,瞥见地上的算筹起了变化,竟是被风刮得乱了规律,可仅仅因为这一眼,她原本古井无波的表情转瞬变成莫名的惊愕,那淡蓝色的眸子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暗星红鸾之相?”鱼楚水呆呆望着地上凌乱的算筹,心中竟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慌乱。
就在这时,那名不速之客颠颠撞撞地往前猛冲几步,一手扶住身前的青铜巨柱,一手紧紧捂住腹部,他呲牙咧嘴地抬起头,有些迷惑地望着鱼楚水,傻兮兮道:“看来我是真的挂了,竟然在这里碰见了天上的仙女。”说完,身子向前一栽,硬挺挺的躺倒在地,只留身后一溜触目惊心的血迹。
鱼楚水瞠目结舌,眼前的一幕,让她一贯平静如水的她。彻底凌乱了。
(https://www.mangg.com/id16030/900279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