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蓝田,徐知着留在英国干起了他的正事。逐浪山的祖母是英国没落贵族,现如今爵位虽然已经不在了,但逐浪山家族的基业仍然有一半在英国。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幼,基本全养在伦敦市郊享受人类最先进的奢侈文明。
海默事先帮徐知着约好靠谱的私家侦探,早就把逐浪山一家老小的动态掌握了个七七八八。有钱人的生活其实很好捉摸,孩子要上最好的私校,女人要去买最时新的奢侈品,他们只会去某几间酒店吃饭,只去某几个SPA做美容,纵然身边时刻跟着三个保镖,也漏洞百出。
徐知着曾经是中国最出色的狙击手,杀人即便不是本行,也是职业训练重点,一双鹰眼扫过去,该死的早已经死过十几回。徐知着并不打算对孩子和女人下手,但有些资料你必需掌握,即使听起来有点卑鄙。
逐浪山的确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怎么好勇,怎样斗狠,怎样步步为营。他在缅北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虽然缅甸不像中国那样卯足了劲头搞经济,但各式各样的小化工、小水泥厂还是需求不少,徐知着不过是年前忙了个把月,从中牵线搭桥促成的生意就有好几桩。
对于中国人来说,新年过后,农历年之前,是一年最糜烂的时候,一年到尾,来年还没开头。
徐知着办事舍得下本儿,瞅准了年前的空档,借华侨总会的名义摆桌开宴,一票从中国拉过来几十个老板。这里面有徐知着在昆明攀上的交情,有蓝凯在长三角的故旧,还有邓锋他们在两广的人脉,零零总总济济一堂,热闹无比,缅甸的经济盘面小,这么一搞简直朝野震动,连大使馆都专门派了人过来列席。
徐知着把场面炒得火热,同时请了缅甸最大的私人银行KBZ过来看热闹。花花轿子人抬人,徐知着给中国商人搭台,中国的财主们也给徐知着撑场。
TSH一直想劝说KBZ放弃私人保安,把银管押运业务外包出来,这门生意从海默还全心全意坐镇缅甸时就开始谈,谈到现在都没个眉目,如今终于松口。徐知着心下大喜,KBZ在全缅都有网点,他把这笔生意谈下来,能赚上大笔佣金不说,还能名正言传的踩一脚进威廉的地盘。而且凡事有一就有二,有KBZ当榜样,剩下那些银行就好谈了。
徐知着趁热打铁,让左战军送小老板们回国过年,自己留下来一门心思地跟KBZ谈生意。新业务的合同总是特别难谈,徐知着仰光曼德勒两地跑,跟KBZ的一个副总断断续续地谈了一礼拜,才算是把大框架敲定。
意向合同签好,徐知着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当天晚上就在电话里向蓝田表功兼撒娇。蓝田笑道夫人真是能干,过年带这么能干的夫人回家真有面子。
徐知着当即一愣:“回家。”
蓝田轻轻嗯了一声。
徐知着马上醒悟过来,心花怒放:“好的,回家。”
徐知着激动万分的给邓峰打电话,通知他赶紧给自己备礼,一边让孟江涛给自己订机票。徐知着上飞机时心头火热,下飞机后开机第一个留言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梁哲发消息就跟医嘱一般精省:蓝田人在医院,食物中毒,速归!
徐知着随手拦了辆车,十万火急地往医院赶,半路赶上堵车,差点把司机从驾驶座扔下去自己开。紧赶慢赶冲到医院,梁哲从诊门大厅迎出来接他,健步如飞的往里带,一边走一边诧异:“这么快?”
“本来就要回来了。”徐知着急着问:“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问题不算很严重,化验科在排查病因,他的症状有点怪,而且天都这么冷了,不应该是金球菌中毒。”梁哲生性话唠,一路话匣子不停把人领到内科主治门口。
内科主任是个中年女医师,长得慈眉善目,一眼看到梁哲眉头便皱了起来,再看到徐知着站在一边,眼神露出几分讶色。
梁哲随手指着徐知着说道:“我兄弟他男朋友。”
主任哦了一声,顿时了然。大城市的医生见多识广,同性恋也算不上奇事,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一脸焦急的坐到自己面前,早就看惯了生死的医生却忽然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生出一丝忐忑。
“是这样,我们初步分析……”医生推了推眼镜,转而又换了一个角度:“对了,病人的工作是什么?”
“生物学教授。”
“哦?”医生眼前一亮:“那他的工作需要接触到什么毒素吗?”
徐知着深深皱起眉:“这个我不太清楚。”
“嗯,确切的说,我是想问,在他的工作中,有没有机会接触到三氧化二砷,也就是通常我们说的——砒霜。”医生同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瞬间苍白,连嘴唇都失掉了血色,眼中有无可掩饰的惊恐。
敢于堂堂正正地坐下来面对医生的同性恋人都特别情深,果然这个也不例外,被人下毒的恐惧有如被毒蛇盯梢,有时候甚至超过死亡本身。医生善意地停顿下来等待徐知着平复。
“没有。”徐知着的声音干哑。蓝田的实验室里有很多他没听说过的毒素,但的确没有他听说过的这一种。
“那,我们就需要报警了。”医生温和地建议道。
徐知着静静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他感觉到某种毛骨悚然的阴冷,就像他第一次面对真正强劲的敌手,知道方圆200米内藏着一杆狙击枪,而他却不知枪口正对何方。他慢慢抬起手握住自己下半张脸,喉咙嗬嗬作响,好像一个天生的哑巴,在挣扎着发声。
“我操,不会吧!?”梁哲终于从震惊中回神。
徐知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梁哲一时怔愣,从徐知着眼中读出强烈的恐惧,那种恐惧深得像一个黑洞,吸光所有语言,让人哑口。
他被吓坏了!梁哲心想,几乎油然的生出一点温情,急急忙忙解释道:“没事,没事的,你别怕,他症状不重的。”
“他在哪儿?”徐知着站起身。
“透析室。”医生温声解释道:“他在做血透。”
“我去看看他。”徐知着茫然拉开房门。走廊里明晃晃的,人来人往,然而透析室在哪儿?路在何方?
徐知着一直到在长窗里看见蓝田平静的睡容才缓过气来,他退后一步靠到走廊另一边的墙上,拉着梁哲的手臂问道:“有烟吗?”
梁哲摸出半盒残烟给他,踌躇道:“这里不能抽啊!”
徐知着漠然看了他一眼,撕掉过滤嘴,把烟丝塞到嘴里咀嚼,极其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爆裂开,大量的唾沫被刺激分泌。徐知着用力咽下一口,感觉到像硫酸一样的液体慢慢滑过食道时难以言说的刺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过了,心跳失速,嘴唇发木,脑中一片空白……上一次这么害怕时,他看到直升机从天上掉下来,他像疯了一样带着人扑进废墟里,寻找活着和死去人,寻找夏明朗,或者他的尸体。
“砒霜中毒会有什么症状?”徐知着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站稳。
“呕吐,神经痛。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他过来之前就给自己做了牛奶催吐,而且症状不严重。虽然确诊慢了点,但知道病因就好治了。”
“他有什么仇家吗?”
梁哲面露难色:“这我真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他能得罪谁啊?”
是啊,他能得罪谁呢?徐知着面色如水,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想想,又滑了过去。不应该是逐浪山,这没道理,逐浪山敢翻脸就没必要赔钱,他要报复也该直接找自己,把蓝田毒死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徐知着捧住头,慢慢蹲到地上,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恐惧就像黑夜中的一杆枪,扎得他痛彻心扉,惶恐不安。
投毒都是大案,蓝田的身份不低,又是在大学校园里中毒,瞬间震动学校高层,校长亲自打电话去北京市公安局过问案情。徐知着则通过总参二部的路子,把市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请出来专门吃了一顿饭。如此多管齐下,领导批条,警方压力山大,派齐了好手,卯足了查案,然而毫无进展。
这案子按说不复杂,三氧化二砷的中毒反应很快,蓝田下午发病,只能是中午那顿,可等到医院确症,警方立案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食堂的锅碗瓢盆早已洗过两轮,黄花菜都凉透了。警方把教工食堂的卖菜大妈一个个拎出来排查,连恐同这种不沾边的理由都用上了,但还是没查到一丝疑点。
悬案。
事到如今就只有两种可能:1.自杀。2.高手。
第一条自然绝不可能,只能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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