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着自从接了那个电话,足有一个礼拜没跟蓝田说上话。第一天是蓝田接的电话,就给了两个字:“在忙。”徐知着乖乖挂了。后来两天索性都是许智强接的,小许用十万火急赶着去投胎的架式对他表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自个歇着去。当然考虑到师娘的脸面,小许在用词上多少都委婉了一些,但基本就是这么个意思。
徐知着感觉困惑,忍不住问道实验室到底怎么了,损失很大么?
许智强苦笑,一言难尽,跟你说不清楚。
徐知着又忍了两天,索性挑了个北京的深夜打过去,电话接通时,听到蓝田疲惫而淡漠的问了一声:“喂,有事吗?”
徐知着连忙喊:“我没事,你怎么样?”
徐知着听到另一边的吵杂声渐去,像是蓝田走到了一个安静地方,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没事就好。”蓝田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我要睡一会儿,一小时以后叫我好吗?”
“很累吗?”徐知着心疼起来。
“还好。”
“我回来看看你?”
“唔……”徐知着听到对面传来衣角磨擦的轻响,片刻后,他听到一声温柔的低语:“等我忙完吧。”
徐知着把手机放到胸口,隔了千里之遥,却莫名的感觉到了蓝田的心情——疲惫!
那种极致疲惫的感觉,千头万绪无处藏身,满目荆棘无路可走,连想倾诉都找不到话说……是的,他知道,因为此时此刻,徐知着自己也是这种心情。
如果说世事如刀,疲惫就是金钢砂做的刀盘,足可以切开最坚韧的灵魂和最刚强的筋骨,它刀轮飞转,所过处血肉横飞,磨去所有的灵动与温情,只留下麻木。
徐知着忽然觉得恐惧,他下意识的抱住自己,莫名其妙的想到之前在吴德马府上看到的那个老兵。他忽然很想马上回到北京,把那个男人紧紧的搂在怀里,看着他,看着那记忆中的光华,那自信从容的笑,那个永远不慌不忙有如巨树一般稳稳站立的男人……那是他生命中的锚,他在人间的根。
徐知着独自想了一个小时,越想越觉得无力,一小时后,他拨出电话给蓝田,用最温柔的语调把他叫醒。
蓝田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温柔细语的跟他说了几句闲话。
徐知着最终忍不住问:“有什么我能帮你吗?”
蓝田一边穿衣,一边叹气:“你啊,你给我好好的就行。”
徐知着感觉到那莫名的恐惧就像一个黑洞,在无声无息的扩大,几乎要将他吞下去。
徐知着连夜订了机票,却没能马上成行。克钦内部忽然又出了事,恩版的亲兵围了吴德马的侄子家,两拨人当街持械对垒,简直要打起来。
这事究到源头非常的莫名,最近经济吃紧,日子不过好,吴德马的侄子马瑞努拿了家里一批老坑翡翠原石准备换点钱,没想到两刀切下去,擦掉皮子,居然有一颗是极品的帝王绿,这下子问题忽然就严重了。
按理,克钦邦境内的翡翠矿产都应该由独立军统一外销,但其实达官贵人们私下里藏点货,搞点小走私的生意根本没人管,几十万百来万的小件,走了就走了。但这次不一样,风口浪尖上,大家都紧巴,忽然冒出一块价值几千万的石头,没人心动才有鬼。
恩版副主席二话没说就派兵围了马瑞努家的院子,罪名给的很堂皇:倒卖国家财产。
徐知着赶到的时候,吴德马已经亲自出面,放话要跟恩版面谈。目前克钦内部的争斗乱如战国,谁都觉得这天应该变一变,但谁都没有能力只手遮天,所以观望的,挑事儿的,投机的……各怀鬼胎。本来这就够乱了,吴德马这位暗地里已经通好路子的老大又跟看起来脑筋最灵活,最有可争取机会的恩版较上了劲。
徐知着好不容易把他们请到一桌,看这两人各自阴沉着脸,下属们唇枪舌战拍桌子骂娘。徐知着的克钦话不行,十句话听不懂三句,被人甩在一边作壁上观,表面上波澜不兴,内里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枪一个,送他们赶紧去见上帝。
多大点事啊??也就几千万的东西,至于这么折腾吗?
但徐知着心里再怒,也没敢真把火发出来,事到临头只能两边劝,但恩版不肯松口,吴德马措词强硬,第一次会谈不欢而散。顾玄收到消息赶过来,听完首尾也只会笑,居然就他妈的这么不上台面!?一个两个没一个可堪大任。
徐知着苦笑:“我真恨不得说别吵了,这钱我给。”
顾玄无奈:“你那点钱够用几次?”
很闹心,可这没办法,毕竟你的目标听起来无比美好,但执行起来却牵涉了各方利益,谁都想多捞一点,即使走在一条道上,也是拉拉扯扯,彼此争名夺利,生怕少占了便宜。
徐知着忍不住靠到顾玄肩上:“你他妈成天操心这些事,你就不累么?”
“累又怎么样。”顾玄揉眉心。
“我都快累死了。”徐知着呆呆看着天花板,灰蒙蒙厚重的水泥压在头顶,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徐知着忽然站起身,说道:“不行,我要回家一趟。”
顾玄眉峰一跳,还是按捺住了,温和的应声:“行,你先休息休息,我暂时盯一会儿。”
休息?
徐知着心口莫名一痛,盘桓在心头的黑洞正在啃食他的身体,带来彻骨的寒意。
我真希望这次能休息。徐知着低声自语。
徐知着回家前没做任何通知,到家已经是午夜,他在楼下看到客厅里还有灯,心跳蓦然快了几分。到开门时,徐知着才发觉有些异样,原本需要扫描虹膜才打开的大门,只用钥匙就直接开了。
徐知着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推开大门,贴在门边观察室内环境。
“谁?”有人用英语问了一声,从客厅里走过来。
徐知着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耳熟,一个照面认出人来,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声色俱厉地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德华站在客厅的亮处,看着玄关尽头炸毛狮子一样的徐知着,犹豫了片刻,叹息道:“我真想说我住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徐知着扔了行李进门,把钥匙拎在手上:“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他放我进来的。”霍德华不动声色的。
“不要挑拨离间。”徐知着已经冷静下来,一边忍不住嘲讽,一边拿手机拨号。
霍德华伸手欲抢,徐知着斜身飞踢,眨眼间已经过了两招。
“你别逼我!”徐知着气得不轻。
“那就打。”霍德华卷起衬衫袖口:“我早就想揍你了。”
徐知着一路后退,退到墙角时终于忍无可忍……他跟这混蛋实在算不上有好交情,最近一身憋屈,躁郁难安,居然天上掉下个猪头让他揍,这还真是不揍白不揍。徐知着把手机一扔,一声不吭,贴上去就打。
两个大男人,都是练家子,身高马大,手长脚长,这一打起来简直惊天动地,还没几分钟,客厅已经砸了一半,还好蓝田家里布置的极为简洁,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装饰品,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霍德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拿出无差别格斗的架式,明显不如上次好对付,两个人从站立被拖到地战,彼此心里都有火,又都知道不能打出什么好歹来,全奔着肉厚的地方下拳,倾尽全力,毫无保留,砰砰砰……拳拳到肉的闷响和男人们艰难而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徐知着毕竟练的不是打架斗殴的路子,打久了完全捞不着好,最近又累得要命心力憔悴,到后来明显气力不足。霍德华随手摸到地上滚落的一只马克杯砸过来,徐知着抬手去格居然没格住,一杯子砸到后脑。虽然躲了一大半冲力,只是擦皮而过,但头皮上火辣辣的一阵痛,还是伤着了。
霍德华脸上一呆,徐知着趁机一脚把人踹开,抬手一摸,掌心里全是血。
操!徐知着撑着沙发坐起来,居然不怒反笑:“你完了你!”
霍德华在地上坐了片刻,起身打开桌上的密码手提箱,拿出一叠文件递给徐知着。徐知着莫名看了他一眼,随手接过来。通篇英文,夹杂了太多的专业医学词汇,看得徐知着一头雾水,但有一个单词他是认识的,放在结语里面,异常触目惊心。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怎么可能?”徐知着连心跳都停了一拍:“他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霍德华默然看着他,一脸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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