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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着。
直到很久以后,这个名字,在缅北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从默默无闻的小卒,到举足轻重的大佬,短短两年时间,徐知着一飞冲天,如烟花般耀眼,又如烟花般短促。
有一种人,他们是活的传奇,他们英俊温柔,忠义却凶悍,满足世人对英雄的想象,妆点这太过琐碎的平凡世界。
场面上的人谈及他时,常会提起那些让人惊叹的事迹。从单枪匹马保卫温莱,到克钦丛林里鬼魅般的连环追杀,再到最后为朋友血溅五步两肋插刀……人们会有意无意的炫耀曾经与他的交往,以显示自己也算经历不凡。
因为他的死,缅北格局大变,借助这场刑事案,中国政府第一次插手缅北的地方武装事务,其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实在难以估量。
生时叱咤风云,死后哀荣备至,死亡凝固了他所有惊艳世人的瞬间,从此以后,他不会老,不会怂,不会错……红颜不老,英雄永在。
很多年以后,当身居高位的顾玄回想往事时,总会忍不住想起徐知着。早已经远去的战友,却成了一生的信念,任何感觉艰难,四顾彷徨的时刻都会想起那个人……他微笑的样子,明亮的眼睛,还有毅然决然时的神情。那个帅得过分,好像当个小白脸也不会愁吃穿的男人,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英勇的战士。
是他一手开启了缅北的全新时代,新的力量对比,新的平衡,让台面上的大人物们神色焦虑的权衡着何去何从,比如说,逐浪山。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逐浪山参与了对徐知着的谋杀案,但一番调查下来,逐浪山与他的家族还是被中国政府划为了不受信任户。从此投资中国是甭想,在中国驻缅的项目里凑和分食也是做梦。在准备着要对外开放的缅甸,彻底得罪了第一大贸易伙伴国,逐浪山用吐血都无法形容内心的郁卒与惊惶……情况再这么坏下去,族里是否还有他掌权的位置都难说。
有一次甘约十分不甘心的问逐浪山,是否真的相信徐知着就这么死了,有没有可能有猫腻,要不要做点什么?
逐浪山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瞪着他吼道:“你想知道点什么?、他真的死了,我们瞎折腾。2、他真的没死,再把他引回来???!!!”
逐大爷一向都是个识时务的人,虽然徐知着最后阴了他一把,忽然性情大变与他大打出手,害他判断失误,晚节不保,大大的得罪了中国政府。但逐浪山是个打落了牙齿也可以和血吞的主,徐知着既然死了,无论是真是假,他都是“死”了,一想到从此缅北再无这个人,逐大爷又觉得天都有点亮了。
同样识时务的倒也不止逐浪山一人,虽然一直有人传言徐知着其实没死,只是被中国政府藏起来了,传言只是传言,从没有人试图去证实一下,毕竟谁都不想得罪中国,而且与徐知着比起来,左战军实在是温柔太多了。徐知着若是一条威严凶悍的中国龙,左战军就是那温柔敦厚的熊猫,武力值其实不低,但基本只吃素,守着徐知着开出来的那一亩三分地,十分的消停。
传奇和英雄都适合活在传说里,大家都还记得徐知着最后那咄咄逼人的闯劲与悍不畏死的疯狂,就那么一位雄主,还真是死了的好。
在所有人或是庆幸,或是兴奋,或是惋惜的时刻,孙参百无聊赖地坐在上海虹桥机场的地下停车库里,不一会儿,一个穿连帽衫戴墨镜的年轻人拉开车门坐进去。孙参淡淡瞥了他一眼,发动车子离开。
“肖勇,我现在叫肖勇。”年轻人低声道。
孙参失笑:“大老板当年弄的都他妈是这些菜市场名字,这个已经算好听了。你凑和着使吧。”
“还有什么更菜场的么?”徐知着乐了。
“比如说,王强,李伟,张建国什么的。”孙参笑道:“贱名好养活,不招人惦念。”
假身份是国安局的战略性储备资源,这些人的履历大都从出生开始伪造,有些甚至会存在真实的求学经历,经得起任何国家的情报部门最严格的调查,但那都是假的,只存在于法律意义上的假人,用于掩藏各种真实的身份。顾玄心疼徐知着,自然给他挑了个好的,徐知着看完档案,妥妥的一个有为青年,一流军校出身,履历漂亮,上尉退伍,比他自己的档案还清白。
车子开出停车场,孙参便放松了一些,转过脸仔细打量了一番,皱眉疑惑道:“你这,算是整过容了?”
“嗯。”
“哪儿整了?”
“听说哪儿都整了。”徐知着在自己脸上划了个圈:“你能看出来不?”
“不能。”孙参老实道。
“我也不能。”徐知着诚恳的。
“操!”孙参诧异:“你怎么跟医生说的。”
“我说,想办法把我弄好看点。”
孙参瞪着徐知着看了两秒,叹道:“你NB!”
“唉……”徐知着也叹。
孙参郁闷:“我还想说等你过来拍张照片把身份证换掉。现在看来都没这个必要了。”
徐知着想了片刻说道:“要不然我留胡子吧。”
“也成。”孙参道:“但证件照不能带胡子,这个……算了,我来想办法。”
“这都有办法?”
“办法是人想的。”孙参挑眉冲徐知着一笑:“我要长成你这模样,也舍不得把脸换了。”
徐知着一时无言,他其实不是那种特别自恋的人,长得好看坏看,只要别太出格了,他也从没放在心上,但这张脸是蓝田喜欢的,很喜欢的……便一丝一毫都不想改了去。当时坐在医生面前犹豫了良久,最终,也只是指着自己的眉毛问道,我眉形有点散,有没有办法?
然而这般心事终究不足为外人道,孙参要误会,徐知着也不想解释。
“他,最近怎么样?”徐知着换了个话题。
“没什么动静。”孙参道:“我看那帮人现在顾自己都顾不来,哪有心思找他麻烦,真把你诈出来了,怎么收场,有啥好处?”
“希望他们能明白。”徐知着淡然道:“其实死人才最可怕。”
孙参不自觉得背脊一凉。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再坚持一阵子,至少,做满三个月再撤。”徐知着又笑道。
“你放心,顾老板交待过的。”
徐知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对了,你这事想好了吗?怎么说?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孙参问道。
“他不问,就不说了吧。他有左战军和王暮峰的电话,如果听到什么风声,他知道要问谁……如果他问起来,再告诉他。”
孙参还是有些犹豫:“你那事儿闹得挺大的,还上报纸了,他真能不知道?”
徐知着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尼日利亚那边,我们的一个项目出了点事,也死了人?”
“啊?”孙参一下被问住。
“也是上了报的。”徐知着说道:“你看,你也算是干这行的,与你不相干的消息你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了。国内人谁关心缅北啊,我没去缅甸那会儿,他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地方叫克钦。”
“也是。”孙参笑了:“我们都是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瞎折腾的人。”
车子开出上海,转上高速,两侧的景物飞快的从车窗内掠过。徐知着不自觉的想起那年春节,蓝田带他回家,极尽精美的水景园林,火树银花间的耳鬓厮磨,那样的繁华,那样的喜乐,就像一个精巧薄脆的水晶球,果然都是不长久的。
这世间所有太美太好太过动人的,总是刹那芳华,弹指一挥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不能打草惊蛇,徐知着在这几个月里,为蓝田订了TSH最昂贵的私保项目,整个团队由欧洲飞过来,对接了数据,三环封闭性的暗中侦察,但凡蓝田的言行举止间有一点漏洞,都会马上反馈出来,或者巧妙地提醒注意,或者暗中修补,做妥善处理。
亲自审核了对方安保的每一个细节,徐知着站在苏州新区一间不太起眼的小办公室里,透过望远镜看对面的窗口,身边的监控器里播放着蓝田安静办公的画面。过了好一会儿,蓝田起身活动身体,走到窗边休息。
海默侧身靠在桌边,神色玩味:“满意了?”
“嗯。”徐知着漫不经心地应道。
片刻后,海默又问道:“值吗?”
徐知着转过头去看她:“当然。”
“他比什么都重要,”徐知着说道。
女人微眯了眼睛,眸中火光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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